郁昭有了主意,牵着薄翅在桌边坐下,找出一本诗书,笑道:没关系,你无聊的话,我可以读书给你听。
薄翅:
郁昭: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悠然响起,隐约中还带着些许温柔。
郁昭一边在脑海中想着薄翅的一颦一笑,一边将所有的爱意都蕴藏在诗句里,以最低调的方式,向对方光明正大的示爱。
她预料到薄翅会没注意这些字句,也预料到了薄翅会装作听不懂,转移话题来避开她的表白。
唯独没料到,一篇诗句柔柔念完后
薄翅:zzzzz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捉虫!最近在忙三次元,等过段时间不忙了会一一改正!非常感谢(///▽///)
39、第三十九章
郁昭握着书的手缓缓收紧, 表情有些凝滞的低头,看向一旁的薄翅。
眼下朝阳初起,少女是睡饱了过来的, 方才还一副精神奕奕眸光清亮的模样,如今不过是念了篇诗句的功夫, 对方便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瓷白的小脸泛着粉, 显然是把她的念书声当做了催眠曲, 伴着睡得更香。
郁昭何曾见过她这般姿态?
要知道在郁府的时候, 哪怕她念的是自己都觉得枯燥的梵文经书, 薄翅也在一旁托着腮, 扑闪着睫毛乖乖巧巧的听着,就像是阳光灿烂的午后,一只依偎在主人怀中晒着太阳的小猫咪一样。
她一度以为对方看着喜闹活泼,实则本性恬静,是个提笔弄墨的好料子。
现在看来
薄翅根本不是在听书!
她仅仅是在陪着郁昭罢了。
如今她是教主, 薄翅便对她没兴趣, 即便她念的诗句比经文更动情, 薄翅也不入耳不入心, 兀自睡得欢。
郁昭很少会产生挫败这种情绪,仅有的这几次全都因薄翅而起。
更令她感到荒谬的是, 死死阻挡在她和薄翅之间的大山居然就是她自己??
郁昭一时间如鲠在喉,甚至有些无从下手。
可恶
为什么自己的墙角这么难撬!
她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陡然寂静, 倒令睡觉中的薄翅感到几分不适,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念完了?那我能走了吗?
郁昭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你想去哪?
薄翅唔了声:难得来江南一趟, 一时半会间又做不了任务,那我得去街上买些新奇有趣的特产,回头打包送给阿昭。她一个闺阁女子,极少出远门,见到这些小玩意,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心情好了,就不再生气我隐藏身份骗她的事情了呢?
郁昭:
忍不了了。
她今天就要从薄翅的心里,彻底抹消郁府独女的存在!
哪怕这是另一个她,也不能挡在她和薄翅之间!
教主没有说话,但是浑身气质骤然一变,阴沉沉的气势令薄翅汗毛竖起,忍不住怂怂道:我拿自己的钱买特产,不花咱魔教的公费
郁昭已经打定了主意,闻言没有多想,摆手想将她支走:那你去吧。
薄翅松口气,点头离开。
出门的瞬间,她在心中默默想很好,教主不仅面丑人凶手段残忍,还很抠门。
郁昭浑然不知自己在薄翅心中是这个形象,当天秘密传信给留在郁府的死士后,便一直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春令节当天,薄翅早早起床,换上一身藤纹花笼裙,云鬓乌发间插入红榴步摇,带着鼓鼓的精致荷包,漂漂亮亮的打开门,准备抓住最后的时间,好好上街游玩。
结果一打开门,她就正对上教主的脸。
出门在外,教主依旧戴着遮掩面容的面具,薄翅往常看不懂她的心思和情绪,今日却诡异的发现对方似乎很愉悦。
郁昭的确很高兴,她将手中的密信递给薄翅,极力压低声音,努力保持平常的冷肃语气,以免笑出声被薄翅察觉:这是乙六传来的密信。
乙六?药郎?薄翅接过信件,有些奇怪对方送信过来做什么,她纳闷的看了教主一眼,没能看出教主的意图,只能拆开信认真打量。
信中字句简洁,寥寥一纸就阐述了她们来江南的这段时日里,荆州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是乙六的自述,他已经将分教大清洗了一遍,虽不敢保证将探子全部诛杀,但料想剩下的不足一掌之数。
其次就是有关于郁府独女的事情。
武林盟主凌正原本就与她有婚约在身,而在赶走魔教妖女后,郁昭便芳心大动,最终在前两日与凌府商议好成亲的日子,约定下月末就与凌正结定两姓之好。
看到这,薄翅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错愕的重看了三四遍,仍然有些猝不及防和无法相信。
郁昭目光微闪,轻声抬步上前,双手握住薄翅的肩膀,柔声道:想哭的话就哭吧,郁昭离开了你,可你还有我。
薄翅抓着信,头脑混乱,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的推开她的手:教主请自重。
郁昭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抗拒,而是怜惜道:你如此爱慕郁昭,一心一意的对她,可她转头投入了凌正的怀中,看来是对你无意,既如此,你又何必苦苦纠缠,落得个狼狈的模样?
薄翅拧着眉,虽然想不通,但仍是坚定道:郁昭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从乙六的信中妄揣真相,等回了荆州,我自会去问她。
郁昭扬眉:你就不怕郁昭吃定了你会回去,伙同凌正在郁府设下天罗地网,等你露面就瓮中之鳖?
薄翅摇头:郁昭不是那种人。
郁昭怔了怔,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自认不是个好人,薄翅却比她自己还信任她。
这样的痴情令人如何不动容?
郁昭心中轻叹,原先趁虚而入的想法逐渐散去,只剩隐隐的后悔与踯躅。她轻咳两声,尴尬道:如果、如果哪天,你发现郁昭骗了你
薄翅疑惑抬眼:她因何而骗我?
郁昭想了想:因为外界危机,不允许她将一切摊开。
薄翅没听懂,茫然道:是为了我好?
郁昭抿唇,缓缓点头。
薄翅这才松开眉,笑道:那我不怪她。
郁昭不语,沉默良久,轻声开口:真的?
薄翅嗯了声,尔后重新看向手中的信件,危险的眯起眼:骗不骗的事情我不在乎,回头可以慢慢解释,但成亲的事,她想都别想。
郁昭始终打算在成亲当日刺杀凌正,只是瞧着薄翅现在不高兴的脸色,她的计划顿时摇摇欲坠,连说话都有些低声下气:你你打算怎么做?
薄翅三下五除二的将信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我要抢人!我要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郁昭绑回来,亲自收拾她!
郁昭本人:emmm。
好像玩脱了?
一边是抢人一边是暗杀
算了,暂且留凌正一条狗命吧,毕竟人可以再杀,夫人生气了可不好哄。
郁昭默默的将准备了几年的计划打消,转而回屋继续给乙六写密信。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管凌正亦或是其他人,和自己争风吃醋了这么久,还始终没有进展,郁昭无法再忍受这种局外人的感受,宁可孤注一掷。
至于摊牌之后薄翅是否会原谅她、教内探子会不会暴起作乱、凌正打算什么时候带领武林众门派杀上魔教,都已经不在郁昭的考虑范围内。
她现在只想公开一切,接受薄翅对她的任意裁决。
想通之后,郁昭反而坦然了。
想到今日是春令节,她将剩下的事情安排好,难得放松了心态,平静的与薄翅出门。
薄翅被郁昭搞了心态,反而不如从前那般没心没肺。
心不在焉的游玩了一天后,连晚上抓到采花贼都没心思辱骂,直接摆摆手忧愁道:性盛致灾,割以永治,阉了吧。
采花贼:??!!
在江南留下凄惨的嚎叫和无数心理阴影后,薄翅幽幽坐上船。
她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郁昭成亲当日回到了荆州。
薄翅本想亲自去抢亲,结果被教主拦住。
你武艺不精,过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郁昭指向她的房间,弯唇道:倒不如让本座去,定把一身嫁衣的新娘子给你完完整整带回来。至于你,就在房间里换上衣裳,好好等着吧。
薄翅这段时间天天看她作妖,临到事头了反而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郁昭有种自己坑了自己的错觉,最后不得不动用武力,逼迫薄翅含泪点头,眼巴巴的看她离开。
教主离开后,薄翅原地站了许久,随后步伐沉重的回到自己屋前,打开门时都在担心教主会出尔反尔,不仅没把郁昭带回来,还因为吃醋直接杀了郁昭。
等到门一打开,她就被眼前的布置震撼住,霎时间忘了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屋内的装扮与她临走前截然不同,俨然成了另一个婚房。
触目所及之处,尽皆是艳丽喜庆的正红色,窗花与囍字贴在墙壁门后,朱红木桌上燃着红烛、放着交杯酒,就连床上的被套花纹,绣的都是两只鸯。
这特么也太用心了
教主自己结婚都不一定这么细致吧??
薄翅被深深震撼了,哪怕明知道不对,脑海里也忍不住想起了舔 (更 多 小 说 加 群 7 12273271)狗这个词因为爱她,所以连她和别人的婚房都要亲自布置?
这也太生草了
薄翅在房间里呆坐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教主抗拒的态度,不由在心中产生了些许愧疚。
只是郁昭对她而言到底不是旁人能比的,薄翅在内心和教主默默道了声歉后,毅然抓起椅子上堆放的嫣红衣裙,躲到屏风后开始换上。
没错,她今日就要好好当上一回魔教妖女,不管郁昭有没有苦衷、喜欢不喜欢她,她都要霸王硬上弓,强行推倒对方!
薄翅满心雄心壮志,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当即兴冲冲的从屏风后钻出来。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郁昭,而是重新戴上鬼脸面具,身披一袭黑袍的教主。
薄翅眨眨眼,诡异的有种教主果然要搞事的心态。
她无所畏惧的抬头,直视对方道:谢谢你帮我们布置的婚房,郁昭现在在哪?
教主轻笑,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伸手,将一包糕点和糖葫芦递给她:你这段时间胃口不佳,今日又回来的匆忙,没有用膳,最好还是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以免撑不住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
作者有话要说:谈恋爱前。
郁昭(野心勃勃):搞事业!处心积虑的搞事业!
谈恋爱后。
郁昭(破罐子破摔):搞什么事业,搞老婆不香吗?
40、第四十章
教主的话语明明是好心, 薄翅却听着感觉哪哪都不对。
撑不住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
呵,这是在说她不行吗?
薄翅当即来了傲气,仰起头道:不需要!就算是什么都不吃, 我也能把郁昭啪的嗷嗷叫!
郁昭:emmmm。
薄翅炸毛:你这什么语气?不相信?
郁昭眼眸含笑,诚恳道:相信, 我绝对相信。不过做的途中肚子咕咕叫总归不好听,还是吃点吧?
她这话说的有道理, 薄翅犹豫着放下警惕, 捏起糕点老老实实的啃起来。软糯酥甜的糕点化在口中, 正是薄翅喜爱的口味, 她心中诧异, 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看向郁昭,没想到这位冷淡狠辣的教主,居然会心细到这种程度。
教主今日依旧是戴着鬼脸面具,身穿一袭黑袍,将全身遮掩。
因为刚刚抬手递给她糕点的缘故, 对方手臂间的黑袍微微敞开, 隐约露出了一抹大红色。
薄翅顿时目光锐利, 张口道:你往常都穿玄衣黑衣, 今日却在黑袍里裹上红衣,难道
教主一顿, 唇角勾起:没想到被你发现了,你猜的不错, 我
薄翅恍然打断:果然如此, 今年是你本命年啊!
郁昭:?
薄翅没有察觉郁昭逐渐凝固的表情,跟没事人一样擦擦手指,抓起糖葫芦啃起来, 继续道:我东西快吃完了,你能把郁昭还给我了吗?我还等着她跟我解释突然成亲的事,然后好好收、拾、她、呢。
郁昭瞥了眼少女咬牙切齿的模样,淡然的坐到她身边,抬手去解黑袍上的系带,似笑非笑道:你三天练功两天看话本子,不是在招猫逗狗就是在听书时打瞌睡,就这样
黑袍坠落在地,露出与薄翅为一套的大红嫁衣。
郁昭尾音拖长,抬手摘下阴鸷的鬼脸面具,露出薄翅心心念念的那张脸,低笑道:就这样,你还想收拾我?
薄翅呆滞的看她,糖葫芦从手中掉落都没发现,瞳孔地震道:教、教主?!
郁昭愉悦道:嗯,是我。
薄翅和她对视半晌,张了张口,干巴巴的憋出一句:您、您的易容术真厉害!
郁昭:
只是一个沉默的表情,薄翅一眼瞧过去,就想起自己在郁昭的脸上看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神色。
她霎时如遭雷劈,猛的清醒过来:你!你真是郁昭?教主从始至终都是你本人?那、那郁府独女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