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真的好哄。
不过收礼物不仅仅是拆礼物这么简单,还要回礼。
第一年的回礼礼物是史弃自作主张准备的,那是让封正泽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齁的蔓越莓饼干。
据说烤饼干花了一天,一小份一小份包起来也花了一天,因为哪怕一袋里面只有四五块,总公司上下也有几百号人
第二年,为了不让史弃浪费时间还用糟糕的手艺霍霍自己公司旗下员工,封正泽提前让助理买了所谓回礼。
那时候的回礼是盲盒形式的,只要生日当天送一份礼物到吴钦俊那儿就能随机得到一份回礼,都是些中低奢品牌的新款,有很大随机性,经常发生男的抽到口红,女的抽到男士腕带等情况。
再到后来
这一天就成了封氏集团所有成员大概都喜欢的好日子。
回礼多多少少有些催礼的意思在内,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们总裁根本看不上那点小礼物,回礼要贵重很多,但就是因为贵重,性质就变了。
本来是一份挺好的心意,很容易变成贪图昂贵回礼才送生日礼物。
让人不送也不是,送也不是。
所以形式最终变成了每年三月三号这天,封氏集团所有人在早上上班打卡后可以参与一次抽卡,卡片上有编号和对应礼品,各部门以及男女奖池都分开。
那架势仿佛这天不是封正泽生日,是所有人生日。
吴钦俊的桌上还是会堆满送给封正泽的礼物,但送的人就坦荡多了。
封氏集团成员们谁也不知道,这也是托了史弃的福,尽管史弃当时只是无心中说了一句,恰好被封正泽听了进去。
封总,生日快乐!
西装革履的封正泽朝打招呼的几人看去,微微一颔首表示回应,然后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门合上,挺拔英俊的身姿消失在众人眼前。
哇!!总裁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生日耶,能不好吗?
前两天就不太好吧,我们经理开会的时候就被骂了,就因为他感冒,喝了不少水,开会的时候就跑了两趟厕所,结果封总知名点姓骂他,吓得我们经理出了一身汗,感冒生生好了。
算了,大老板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随便猜到的。对了你抽到啥?小亚抽到了水钻美容仪!天哪,我水心好久了,她的运气我真的呜呜呜。
总裁专属电梯直达四十七层。
吴钦俊花了些时间把桌上堆成山的生日礼物收拾好放进纸箱,看到封正泽来,忙抱起大纸箱,封总,这是今年大家送给您的生日礼物,是先拿到您办公室,还是放楼下车里?
放我办公室。
好的。
巨大的纸箱放在沙发边上。
吴钦俊开始跟封正泽汇报新的行程安排,封正泽一边听一边拿起一个小小的礼物盒,拉开彩带,拆出一个巴掌大的奇特水晶摆件来,蓝色的海洋里面有一条红色的鲸鱼。
如果史弃看到
封总,如果您没时间,我待会儿给孙先生回电话
嗯。封正泽想着如果史弃看到这个肯定又要大惊小怪,说不定还会脑洞大开的给这条红色鲸鱼编一个故事,他勾了下嘴角,放下小摆件,看向吴钦俊,说:当然没时间,孙昶怎么把电话打到你那了。今天下午四点后的所有行程都推掉,还有明天上午的晨会让副总开。
好的封总。
史弃经历车祸后新买了手机和电话卡,订做戒指的店主联系不上人,昨天封正泽把史弃的新联系方式给了店家,店家才打通电话,昨晚给回的反馈是史弃先生说了上午会过去取。
封正泽才突然意识到,史弃只不过在虚晃一枪吓唬人。
哪怕店家不打电话,最后一天了,他也会去取戒指。
怎么可能不去?史弃要在他生日这一天向他求婚,尽管这种程序在国内很少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但史弃本来就是个很romantic很有仪式感的小朋友,不是吗?
封氏集团的高层们很快也发现了,他们总裁今天心情出奇的、千载难逢的好!
晨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有个部门主管打哈欠,这要是放以前,封正泽铁面无私直接叫人站起来听完接下来的会议全程,或者干脆叫人出去。
可是今天
那个主管自己吓自己脸色都白了!
封正泽却只看过去,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晚上没睡好?
主管干笑一声,竟然脑子进了水一样的说了大实话:跟老婆吵架了,睡不太着。
他这一说完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惊了。
谁不知道他们封总最讨厌的就是公私不分?
公司会议上怎么能说家事!
但让人眼睛脱眶的是他们封总不仅没黑脸、还顺着说了句:多哄一哄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众人:
这不是心情好,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见过大老板和颜悦色,但没见过老板竟然接梗捧哏啊!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封正泽记得史弃约自己在晚上八点在有月餐厅顶层见。
所以他让助理推掉四点后的行程,早早回锦绣壹号洗了个澡,穿上armani品牌新送的高定西装,选了劳力士钻石腕表又摘掉换上时区腕表,衬衫袖扣则用史弃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光那一身矜贵不凡的气度,谁也看不出来这一身大几百万上下的着装,配的袖扣只要六千块。
临行前,封正泽又深思熟虑都选了款尾调微甜的男士香水。
虽然不符合他的形象和气质。
但拥抱的时候,史弃喜欢扑他怀里。
小孩对甜没抵抗力,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一个浪漫的情不自禁的吻,他们在顶楼相拥,彼此无名指上戴着廉价却独一无二的定制对戒,他们已经解除误会,可以尝试着展望一下未来的蓝图,重新计划一下年假期间没能去成的小岛旅游。
那之后,史弃会住进锦绣壹号。
如果锦绣壹号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他可以在a城其他高级小区买房子。
那之后,他不会再是一个人,耳边总有叽叽喳喳的声音,需要吃一些味道不太好但小孩很用心做的食物,夏天天热他们开空调抱在一起睡,冬天天冷了更要贴在一起睡。
他跟史弃说小弃晚安,史弃对他说封正泽我爱你。
他们在房子各个角落放肆疯狂的做.爱,上了床他会吻遍史弃每一寸皮肤,下了床他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封正泽已经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的看见史弃,答应史弃。
他的人生原来枯燥又死板,成功的复仇让他的余生变得冗长,他日复一日的忙集团的事,赚钱,站在最高点,赚更多的钱,站得更高,他失去了欲.望,只剩下麻木。
随时都可以死,都可以死而无憾。
但现在,他突然看到了人生中的色彩。
跟一个人体会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再一起慢慢变老
夕阳西下。
眨眼间天边又只剩下一抹残红,冬日的夜迅速笼罩这个城市。
冬天的天黑得有些早。
封正泽坐在有月餐厅的顶楼,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只要一想到史弃坐在其中一辆车内,正来赴约,他看似冷静的身躯里那颗心,就会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
史弃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会穿着正装手捧鲜花吗?
还是穿着学生装束,带一个害羞和忐忑的笑容?
封正泽突然又想到小朋友的脚伤还没好。
他想,形式其实不重要。
只要史弃来,当着他的面取出戒指。
他都不需要史弃求婚,不需要史弃紧张和等待,因为这样的事,原本应该他来主动。
太煎熬了。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封正泽尝试想一想工作上的事,但脑海中总有一个身影跳出来,在无数枯燥的黑白色回忆中,那个身影是那么的鲜活色彩分明,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开始想不起遇到史弃之前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记得在冷风阵阵的山洞里,小孩哭的天崩地裂求他别死,在锦绣壹号小孩喝一口酒就变得很可爱。
他尝试克制自己,但史弃总那么热切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写着快来享用我。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情.欲,要有肉.体欢愉这种会令人沉沦难以自拔的快乐?
封正泽喉结滚动,回过神来,强迫自己转移开注意力。
有月餐厅的顶楼已经被封正泽包场,没有其他人。
尽管封正泽很想让别人看到史弃向自己求婚的场面,但他怕人一多,小孩反而不好意思,反正他已经预留了专门的摄影工作人员,会把这值得一辈子纪念的时刻永远记录下来。
但正因为这样,显得格外空荡。
时间指向晚上七点一刻。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史弃或许会早一点来。
封正泽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对着仪容镜整理领带、袖扣,再看那个西装革履高大沉稳的自己,眼角眉梢都带了一层似乎是紧张的焦虑情绪。
没什么好焦虑的,封正泽,像往常一样
他暗自深呼吸。
分针一格,一格。
封正泽煎熬到如坐针毡,他看表的频率从三五分钟看一次到半分钟一次。
八点整。
终于到了约好的八点钟,但史弃还没到。
也许路上堵车,今天毕竟是工作日。
封正泽让自己耐心,却忍不住拿过水杯,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城市被霓虹灯装点得像是一个漂亮的新娘,车子的刹车尾灯时不时亮起。
其中一辆车上就有他的新娘。
封正泽喉咙发干,手一仰,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拿着杯子的动作生生僵住,耳边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连呼吸都开始发紧。半晌后,封正泽姿势僵硬的放下手,一时间却不知道转身的时候该先抬哪一只脚。
好不容易转过身去,入目的却只有餐厅经理。
封总,八点到了,需要现在上菜吗?
心情大起大落。
封正泽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水杯。
水杯落在而桌上发出沉闷的咯噔声音。
餐厅经理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低气压,他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多事了,忙找补,保证菜品会时刻保持热度,随叫随传,然后就急忙退下了。
八点零五分。
封正泽拿出手机,点开史弃的号码,想要拨打出去,又退出界面,把手机放在桌上。
第94章 我算什么?
夜已深。
寒风瑟瑟的凛冽冬日,a城却是名副其实的繁荣不夜都市,热闹的霓虹灯印在来来往往的路人脸上。
车内开着暖气,一下车难免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拢一拢外衣,极致的嗨皮尽兴后是身体的怠倦和疲惫。
远处路灯下一点幽暗的红,忽明忽灭。
风一吹,浓烈的呛人的烟味立刻顺着飘过来,混在冷空气中到肺里肆意妄为。
刚下车的人捂住鼻子咳嗽两声,从大衣里透出半张脸,皱着眉朝那大半夜不回家在路边吸烟的家伙看去。
他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不想惹事,只能怂怂的收回视线,把脸藏回大衣里。
史弃。
车上又下来一人,手里拿着个拐。
史弃伸手接。
我送你上去?
都到酒店门口了我自己上就行。说着史弃掩嘴打了个哈欠,再看孙昶一直盯着自己,就放下手客气说:今晚谢谢你啊,大家玩得都挺开心的。
小事。孙昶抬了下眉,没当回事,不过他双手插进裤兜,也的确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史弃看他那架势,想了想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你该不会是想要我请你上去坐坐吧?
这话在成年人之间暗示性实在太强了。
孙昶本来没那个意思,但也架不住听完多想,换了身体重心的站着,咳嗽一声含糊说:没那回事!再说了你这脚哪能啊。我就想问问,你跟封正泽他分了?
史弃反问:你觉得我跟他谈过?
孙昶卡壳一瞬,但很快就说:不管谈没谈,你俩好歹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点头答应让你走了?
那当然了,他现在是我哥!史弃一副坦坦荡荡的神情,又嫌弃的看他,龌龊的成年人,你的思想可以稍微干净一点吗?
孙昶听明白,一下笑了,所以你现在是单身?
史弃不否认的嗯哼了一声。
那龌龊的成年人可以追你吗?
史弃一顿,重新看向孙昶,看他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微反应,比如眼神专注却有点紧张的想转开,喉咙在不自觉的滚动,还有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都在不安的动来动去。
史弃挺认真的说:不太行,我对感情很认真的,不想玩。
你凭什么说我想玩?
你要结婚的吧。
孙昶皱眉。
孙昶史弃个头小,拄着拐踮着脚,勉勉强强勾上孙昶的肩膀,你还记得
那画面远远看着,像是史弃在费力踮脚勾住谁的脖子主动献吻。
封正泽丢下烟头。
暗红色弹出几点火星子,最后被昂贵的伯尔鲁帝手工定制的皮鞋碾过。
孙昶微微侧过身子听史弃说话,手无意的隔着大衣搂在史弃腰上,让他不用站得太辛苦,但面前的路灯忽然拉着一条长长的人影过来。
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嘚、嘚的声音。
不紧、不慢。
却无端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孙昶抬头看,这一抬,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一激灵差点把还在耳边说话的史弃推了出去!
史弃被这一推拉,反应过来,也转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