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人,那笑容慢慢僵硬在脸上,顾沛涎也是骄傲之人,他诚心待一人,一心一意想与她共度一生,换来的,却是求他解除婚约。
顾沛涎不由得恼了,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贞贞,“所以,你是在怪我,不能给你正妻之位,还是在怪,与你成亲的夫君不是你意中人?”
“贞贞,别忘了,就算是司徒琰娶你,你也只能为妾,杜菱蓉已经过府,如今是他司徒琰明媒正娶的锦王世子妃。”
陆贞贞咀嚼着锦王世子妃这句话,看来,皇上从来没有忘记防范锦王。大婚一过,再次将他册立为世子,困居于京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顾沛涎见陆贞贞愣怔的表情,心口似被人重重砸了一锤,闷痛到他无已复加。说出来的话便更加伤人心了。
“是了,你爱着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我,何况还是妾氏。但那也只是你不愿,现在皇上已经赐婚,你只能嫁给我。”
他说着,上前就抱住了陆贞贞,附身便吻了下去。
陆贞贞的心已经很乱了,被突如奇来的变故,被顾沛涎的讥讽,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打了下去。
手上的力道并不重,打人耳光却是侮辱性极大。
顾沛涎一吻没有得逞,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让他难堪。
“你就这样不想我碰你,哪怕我们已经有婚约?”
陆贞贞别开头,她不知道要对顾沛涎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是伤害。论待她真诚,顾沛涎不输于琰。可她心中,只当二人为朋友。
“顾大哥,你好像忘记了,我之前,有过二段婚约。一纸婚约,于我,好像没有多少束缚力了。”
陆贞贞故意反讽自己,却也极大的伤害了顾沛涎。
只见他倒退两步,似受到了侮辱一般,转身就向外走。似又不甘心,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盯着陆贞贞一字一句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既然与我订了婚,再无解除的可能。还有半年婚期,在我们成婚之前,希望你能把心中除了我以外的男人都忘掉。就算忘不掉,在我面前,也要装做忘掉。我不想你过门之后,还为别的男人守身如玉。到那时,贞贞,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顾沛涎丢下这一句话走了,走时,身形略微踉跄,似是在逃离。
陆贞贞只觉得心都空了,半年,半年后,无论如何,她的人,她的心都不能再给别人了,是吗?
难道,她也要像母亲那般,明明已嫁为人妇,心中还想念着别的男子,一辈子没有幸福过,生活过得一踏糊涂,甚至连累子女。
母亲是这样,她也要这样吗?
陆贞贞难过的双手抱住头,将自己蜷缩在床沿的一角,小小的一团,无声的啜泣起来。
红绸见了心疼不已,“县主,您才醒,身子还没有大好,万不可伤心过度。”
日子再糟糕,太阳依旧每天从东边升起,哪怕她希望日子慢一点过,再慢一点过,离出嫁的时日远一点。
黑夜永远会在固定的那个时辰来临。
十一月中,京都迎来了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就将地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外面已经是隆冬的寒冷,屋中点了炭火盆子,温暖如春,陆贞贞却觉得憋闷的要窒息,不由得来到窗前榻上,将窗支了起来。
烛火映着纷纷下落的雪,似压下厚厚的心事,沉甸甸的无法愉悦。
红绸在旁抱剑而立,素锦前面多了一个笸箩,里面放着绣活。县主对自己的婚姻并不重视,连出嫁该准备的枕套都不做一针。
素锦怕县主嫁过去被人说嘴,代替了新娘子,将一应的床上该用的绣活都做了。
陆贞贞也不阻止她,也不支持她,就好像那套鸳鸯交劲的枕套不是给她绣的一般。
管家吴权打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进来,因为天气骤然变冷,只有几步的路,鼻尖已经冻红了。
陆贞贞远远看到,走至厅堂,才坐定,吴权已经打帘进来,只是那脸色一看上去就知道,似有着为难的差事,让他难已启齿。
“什么事,叫你下着雪从前院赶来,可是二叔回来了?”
吴权是陆贞贞后请的管家,她出嫁后,这个园子就给二叔一家人用了,总要有个管事的,将府里的事情料理妥当。
吴权本是司音音身边的太监,得了主子娘娘的赏识,知道陆贞贞要用人,将他赏给了陆贞贞。
所以,这京都的大事小情,吴权几乎都清楚,这会搓着手有些为难,道:“是这样的,锦王世子妃递了拜帖,阎家小姐也递了拜帖。前几次老奴依照吩咐将二人的帖子都退了,可今日二人也不知是不是约好的,竟然一同来了。老奴不敢擅自作主,特来询问一声。”
陆贞贞最初的愤懑心境,经历半个月的沉寂也已平淡下来,再多的愤恨都没有用,她的婚姻从来不能自己左右。
这两人一同前来,定没好事。
她冷笑出声,“一个是二品世子妃,一个是将来我的主母,我还真是得罪不起呢。”她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褶皱起身,“罢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要来。走吧,去前院汇汇她们。”
陆贞贞换了一身明艳的天水碧色满绣褙子,下衬霜白色百褶襦裙,露出一双精巧鹿皮小靴子头,上面坠满了米粒大小的珍珠。
因为仇人见面,气势上绝对不能输,陆贞贞点了降红色胭脂,又擦了唇脂,本就饱满有型的小嘴看起来嘟嘟的额外好看。
虽然只是轻扫蛾眉,淡妆示人,镜子中的少女依旧明艳到让人望尘莫及。
“将我那件嵌雪貂冒裘皮大氅拿来。”她对素锦吩咐着,没一刻,刚刚还一脸心灰表情的人,此时已经全身充满战斗。
她已经猜到二人来此的目的,找她解闷,那只是表面说辞,想羞辱她来缓解自己的悲愤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