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却不知,陆贞贞会读心术,她已经发现,长公主心中藏着满满的愤懑,竟全是为她而不甘心。
“义母,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不想被人瞒着,既然大家都说不出口中,那由她来问好了。
长公主几次张嘴,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事早晚你也是要知道的人,瞒你也没有意义,告诉你也好。”
不过她还是在说话之前,将药碗递给陆贞贞,“先将药吃了,这是太医给你开的补气血的药,对身体有好处。你太多日没有进食,先喝一点,我再告诉你。”
陆贞贞自己就懂医术,只一闻就闻出药中成份的确有利于她现在的身体,便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完。
长公主再拖延不得,又是长长叹息一声,眼含悲切的伸手抚摸了一下陆贞贞受伤的脸庞。
“义母替你难过,向你这样心地善良、聪慧的孩子,怎么就命那么苦,就连义母想为你争取也不能,只能听之任之。”
陆贞贞实在想知道详情,于是打断她道:“义母,我到底赐婚给了谁当妾氏?”
安娴没想到她都听到了,于是也不再隐瞒,道:“其实,你要嫁的那人,无论家事和个人才情,都是万里挑一的,就是委屈了你,只能做小。”
陆贞贞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说,因为在她彻底陷入昏迷前,她知道琰来了,一定是琰带她离开的那个洞窟,所以,她想的是,皇上应该是将她赐婚给了琰。
毕竟他才大婚,再娶也只能做小,想到琰对她那般在意,如珍如宝,只要他能一直真心以待,做他的妾氏,她也愿了。
毕竟琰将来是帝王的命格,一个小小的王府又哪是他的归宿。待他登基,以杜菱蓉的疯癫之状,未必能坐上皇后。
想到此,她竟然有些脸红起来,感觉自己有一点不知羞,一是她竟然想到琰一定会立她为后,有些过于自信了。
二是,如此一来,她将背弃自己的誓言,她很怕会因此遭到报应。
然而,她的羞恼还没散尽,只听安娴长公主无奈地道:“皇上将你伺候给了顾家嫡长孙,顾沛涎为妾。”
什么!
什么是五雷轰顶?什么是滑稽可笑?什么是万念俱灰!这一刻,陆贞贞只觉得五味陈杂,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义母,我生病的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也不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道:“那日,你是被顾公子抱着上来的,上来时,衣衫尽腿,只裹了一件男人的外氅,当时,还有阎尚书一干人在,你的名誉受损,只能嫁他。”
陆贞贞不信,“不可能,当时下来救我的,发现我的,明明是司徒琰,怎么换成顾大哥了?”她对顾沛涎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啊!
红绸敛眸,她同样为主子难过。顾公子很好,对主子也是一腔痴情,可是赐个婚,赐成妾氏,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自古以来,从没有这样的赐婚圣旨,这与问罪诏书有何区别。他们家县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羞辱,现在,全京都都在笑话这件事,他们县主已成了人人谈话的笑料。
“当日,顾公子赶到时,恰好听到主子的呼叫声。他这人,竟是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奴婢赶到的晚,到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主子您上来了。”
说到此,红绸自责不已,“都怪奴婢护主不利,如能早到一柱香,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陆贞贞不懂,顾大哥的人品她信得过,他会不管不顾跳下来救她,这份情她也感激。
可为什么抱她上来时,会衣衫不整,顾大哥绝对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的。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说我失洁于他,那处情况,也是情非得已,怎么会有后来的赐婚一事?”
红绸更加愧疚地低垂了头,“当时,您情况不好,有生命危险,主子偏在那时腿上的救疾犯了,踩水已经十分吃力,已经痛到无法带您上来。十米高的绳索,带一个人上来并非易事,偏在这时,发现那洞窟口出现裂缝,下的人多会出现更大的危险。便由着顾公子带您。可能是途中实在吃力……具体如何,只有他一人清楚。”
陆贞贞闭了闭眼,难道,这就是命运捉弄人吗?
她生来,就被有心人灌注诅咒之身,就似真的被诅咒了一样,无人疼爱的幼年,孤苦的少年时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婚姻更是一波三折。
“天意总是这样弄人!”
她苦笑,讥讽自己,竟然难过到连眼泪都没有了。
“琰的伤还好吗?”实际上,她更想知道,琰上来后,是怎样的状态。
红绸已经跪在地上,匍匐的姿势极尽卑微。
“主子上来后,见到您的样子,差一点杀人,可阎大人在,加上顾公子为了救您,双手磨的都是血。他怪不得任何人,竟是拿了匕首给自己来了一刀。”
“什么?”陆贞贞一惊,直接从床上弹起。琰竟然气到自残了。
“他可有事?”
“腿部,伤上加伤,要养一些时日了。”
陆贞贞明白,琰怕是想到了结局,顾沛涎一直觊觎着她,如果没有外人,这事也能遮掩过去,偏偏让阎大人看到。
他太过自责自己无用,自责到恨不得废掉自己,才会下那一刀。
她凄婉地笑了,笑的无尽悲凉,“人不与天斗,这句话说的好对啊!”她又躺回去,已经不愿意去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红绸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您惩罚奴婢吧,都是奴婢没用,如果奴婢守护好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奴婢愿一死谢罪!”
陆贞贞无力摇头,“惩罚你又有何用,起来吧。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便好。”
她是怎么被人算计至此的,总要弄得一清二楚才行。
“奴婢后来听宫中传出的消息,阎公子是要请旨赐婚您为正妻的,可是阎太师的不同意,阎家人一至认为,县主名节有损,不适合做正妻之位。安国公直接奏请,说没有正妻先纳妾氏入门又不何规矩。他保的媒,皇上赐的婚,阎家小姐,阎初雪为正妻,您为贵妾,于明年三月初二,一同嫁入阎府。”
陆贞贞嘴里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有什么东西似在她胸腔里呼之欲出,“阎初雪为正妻,我为贵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