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落下手中的玉貔貅,有些不太开心。他讨厌这群大臣拿朝事烦他,难得今日轻闲一下,又来奏请。
“说说看!”
杜篙常伴君侧,知道只要不是朝政中的烦心事,奏请一些琐碎都能答应。
“臣想请求皇上看在老臣年事已高,又接连遭受子女的悲祸份上,可怜可怜老臣,下旨替臣的三女儿赐婚。”
司徒栾一听是要赐婚,当即换上随意的姿态,“为你那个脑子不灵光的三女儿?”他笑了笑,起身离开御案,伸手将人扶起来。
“也是,你守着这么一个女儿,日子的确操心,如能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你可以清静两年,再添几个子嗣。”
他笑说着拍了拍杜篙的肩膀,“朕的第一近臣,怎么可以无后呢。你说吧,想求哪家的婚事?”
要是换做从前,为了自保,杜篙也不敢给女儿提赐婚一事的。今时不同往日,锦王世子死了,长子是个肺痨,最能干的二儿子成了残疾。
锦王已不足为虑,于是他道:“司徒峻一死,锦王府这边在京都就算没有人质了,而他虽然犯了死罪,其实皇上也是可以赦免的。臣怕他这一死,锦王心中多少有着怨怼,所以,臣想出一个绝佳的对策,就是给锦王的次子赐婚。”
司徒栾别有深意地看着杜篙许久,杜篙起先还能淡定地应对皇上的探寻目光,久了,帝王的猜忌眼神哪个臣子能抗得住。
没多久,额头就见了汗,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时,司徒栾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朕的第一谋臣,我那皇叔向来猜忌心重,冒冒然让他再送一个儿子入京,他定是百般推诿。可让他在锦州拥兵二十万,朕没个制衡他的把柄在手,还真不放心。你这计谋好啊,好!”
司徒栾甚至在心中还补了一句,疯子配瘸子,绝配,绝配啊!
他大笑三声,坐回御桌后面,“朕这就亲自为杜小姐赐婚,赐婚给一个瘸子,着实有点委屈杜小姐,这样。朕赐你女儿为福华县主,如此,也不算太委屈她了。”
杜篙高兴不已,陆贞贞是靠自己家挣得荣华县主,如今女儿因赐婚得了一个福华县主,看来皇上并没有因次女小产一事怪罪杜家。
现如今小女儿也算是婚事有了着落。他心下感恩,跪地重重磕头,心下怅然。
司徒栾却是一边摸索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一边在心中筹谋着,这边给了安国公府一个县主,那边淑妃的小产一但坐完,就将她打发到冷宫去。
那个女人,别说看到她,只要听到这个名字,甚至远远的路过韶华宫,他都能想到自己一身是血的那夜。
当下,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打发了喜顺公公,“叫通政司的人下诏书吧,半个月后叫他们二人完婚。”
没有钦天监的测算吉日,没有下聘纳吉的程序,有的就是速速完婚。
杜篙心中虽然有些为小女儿不值得,可是转念一想,小女儿打小就爱慕司徒琰,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高兴。
这边几乎是圣旨才下,司徒琰那边就得了消息。
他的腿已经好很多了,如今架着拐可行走自如,才在陆贞贞身边腻味了一刻钟,一口热茶都没喝到嘴里,喜顺递出来的消息就到了。
陆贞贞原本一脸温柔小意地搅动着手中的茶铣,墨云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出现在主子身边。
“爷,小的有话要说!”
司徒琰正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女子行云流水的动作,贞贞蜜藕色的对襟褙子与身后深秋的残荷景色融合在一处,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墨云的忽然出现,打破了宁静美好和谐的画面,他嫌恶地道:“有事说事,无事退下,我这里,没有隐瞒贞贞的事情。”
墨云为难啊,别的事情可都不瞒着,可他要说的事情,荣华县主听了是肯定不高兴的。
“爷,此事……”
司徒琰沉了声,“你是第一天当差的吗?”如果想回炉重训,司徒琰不反对让墨云再回罗刹堂好好受训。
墨云看出主子的不快,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气,干脆闭着眼睛不去看县主的反应,“宫中才传出消息,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
“啪”地一声,司徒峻手中的玉骨扇折了,他心中一痛,声音都透出紧张了,“什么赐婚,你说清楚。”
墨云没想到主子误会了,竟然紧张的玉骨扇都折了,他忙道:“不是给县主赐婚,是给您。”
这时,二人都一滞,各自紧张不已,陆贞贞捏着茶筅的手都在颤抖,皇上亲口答应她,一年内不会赐婚,那么是谁?
陆贞贞手上的福禄同春已经成型,茶筅一抖,整个茶汤都浑了还由不自知。
墨云背对着她,对司徒琰道:“皇上赐婚杜家三小姐,如今的福华县主,容您半个月内与她完婚呢!”
“啪!”这一次,陆贞贞手上的茶碗直接落地摔了一个稀碎,墨玉色茶汤溅的倒处都是,陆贞贞被脆生碎裂声惊醒,掩唇直接跑开。
司徒琰慌乱起身,“贞贞!”他要去追,可又要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沉声问,“具体怎么回事?”
墨云就知道主子会着急,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司徒俊越听越恼火,一拳落在石桌上。
好好的汉白玉石桌被生生砸落一个桌角,碎成了粉沫。他起身,就往陆贞贞的屋子里走去。
到了香榭院,院门都闭上了,司徒琰看一眼自己的伤腿,心一衡,飞身上了院墙。
陆贞贞独坐在闺房当中,盯着手中的萤月簪,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门外,红绸惊讶的声音,“爷,您怎么进来了?”
司徒琰急了,这个时候贞贞伤心不想见他,他理解,可是他怕贞贞再气坏了身子。
“贞贞,你出来好不好,别把自己闷在屋里,凡事我们商量着来。”
商量着来?
陆贞贞心中泛苦,皇上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商量又有什么用!
如果圣旨能那么容易忤逆不从,她也不至于被司徒峻制衡那么久,恶心那么久,最后靠栽赃嫁祸来解除二人的婚约了。
司徒琰苦苦求着,“打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看着你。”
陆贞贞知道,这事根本不怪琰,这是皇上用来制衡锦王的帝王权术。
可心理明白是一回事,心中委屈难过一时想不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都是别人的相公了,来我房中做什么,以后,我们还是断了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