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越听越心惊,刘念念若是真的和楚虞说的那样,病得那么重,那自己这好儿子不管是怎么做都抵不了这个罪,刘亨定也不会放过白家,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容家。
白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越看越觉得这地上的白福鸿不顺眼,忍不住站起来朝他身上踢了几脚。
白福鸿自那件事后,先是被袁凤华一顿猛锤,肋骨伤到现在都还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那天回来当晚被白临扇了几巴掌,昨日又因为司马良才等人上门逼债,被白临伺候一顿棍子,眼下背上又来几脚,整个人趴在地上如同一条废狗。
心中悔不当初,就不应该听了司马良才的话去做那样的事,如今家中没人将他当人看待,连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娘亲也对自己颇不耐烦,人嫌狗憎。
楚虞看着脚下涕泪满身狼狈不堪的白福鸿,心中一阵鄙夷,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这等龌龊的人,如果那日让他得逞了,现在痛苦的就是念念,凭什么念念要去承担这种恶人种下的恶果。
楚虞一脸平静地道:老爷,您让他和我道歉也没用,这事受害者是念念,要道歉也得去跟念念道歉才是,但我看岳丈那个样子,怕是很难会听得进去。
白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眼下刘亨是次要的,桑族部落的蚕丝才是最主要的,不然白福鸿这个事情死磕着,刘家人也不能怎么样。
可此时也看不出来楚虞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以她和刘家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桑族部落断货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楚虞干的,如果真是她干的,那她是如何得知白家与部落那边贸易约定的事情,上次带她一起去部落的时候,她的行动都是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包括桑奇出来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不可能知道双边背后的贸易是如何达成的?。
难道当年楚风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想到这里白临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当年楚风被害,楚虞远在边疆,就连知道楚风去世的消息都是过了大半年,而且江州那边的渔船都被打点好了,又过了这么些年了,也根本就查不出来什么东西来。
如此想着,心中又安慰了不少,看来断货的事情和楚虞没有关系,但即便没有关系,这个事情也没有解决,白临忍不住又是一片愁云满面。
小虞啊,桑族部落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货给断了,你看看什么时候得空,我们再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虞笑道:老爷,如今南边一路太平,连附近羊山上的土匪都被剿干净了,这路上哪里还有什么宵小,况且先前已有伙计去运过货,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去不去问题不是很大吧?。
白临仍挣扎着道:白叔叔到时候也要去,你不在身边,心中实在不安。
楚虞想了想道:那看看后面几天,我这几日杀完猪还得去帮岳父岳母那边处理一些事情,如今念念病了,娘一直守着她哪里也不去,爹也忙不过来,我也不能就眼睁睁地看着啥也不去帮。
白临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小虞是个懂事懂礼,如此周到是最好了,还希望你能稍微压缩一点时间,我们早去早回,赶紧把事情给解决了。
当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这个酬劳的事情好说。
楚虞摆摆手道:提什么钱不钱的,老爷我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说完一些客套的话后,便告辞回去了。
丁启从内室中走出来,两人看着楚虞慢慢远去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
阿启,你觉得这楚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丁启摇了摇头:不好说,回答滴水不漏,而且一直往刘念念身上引话题,看样子是想让我们内疚蒙羞,要么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什么都知道了,正在和我们打太极呢。
又过了三日,楚虞那边还没确定去桑族部落的日子,白临和丁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丁启咬咬牙道:姐夫,不然我们自己去吧,先问问桑奇是什么情况,如果真是他的原因,我们再对症下药。
白临原也是这么想,但如今新货上市,作坊这边又得抓紧,两个人要是都过去,到时候万一出个什么事,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来处理?
要是过去能解决问题还好,解决不了就白跑一趟,回头待楚虞有空了又得再跑一趟。
然而还没等两个人商量出结果,棉织品的掌柜来报,说北流城的棉花已经运到码头,让安排人去接货,顺便结款。
白临瞬间吓了一跳,北流城的货不是一月送一次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上次运来的棉花还搁仓库里头没用上呢,人工和机械方面也跟不上,货都还没用多少。
他按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今日是初几了?
掌柜忙道:老爷,你怕不是忙糊涂了,今天已经是十四,距离上个月北流城送货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白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日子给忘了,但眼下最大的难题是,货到了就要进行付款,一批货上百两银子,白临此时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来。
丁启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着脑门直冒汗。
随着前期这段时间的各项投入,丁家也已经差不多被掏空了,连几十两银子都没办法挪出来。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质疑白临的能力和手段,只是事已至此,再怎么质疑也来不及了,要么是和对方协商货款晚些给,要么去找新的合伙人,让他们出钱把这个窟窿补上。
想要的货却莫名其妙地断了,不想要的却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白临瞬间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丁启也着急地看着他,毕竟他背后丁氏上下几十口人,也是要看着他吃饭的。
白临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让自己定下心来,让丁启先去稳住北流城的人。
紧接着进屋换了一身衣服,上了马车赶往县衙。
县府内,何县令看着眼前再次不请自来的白临,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两人落座后,白临开门见山地道:罗大人,先前您不是说有兴趣参股到我们那蚕丝作坊嘛,眼下不如就趁这个时候把手续给办了,如今这几日周边郡县都在铺货,但银子收上来还要一段时间,你若是先参了股,到时候银子上来就可以直接有利可分了,您看怎么样?
罗县令身居一县之首那么多年,眼睛也是足够锋利了,他盯着白临看了好几眼,最后才沉吟道:你那边空子还差多少?
大人真是爽快,约莫差个三百两。白临见他如此一问,便觉得有戏,顿时喜上眉梢。
眼下还不能给你答复,最迟明日吧。何县令却随后给他泼了盆冷水。
白临原本欣喜的脸色瞬间升起一缕失望,但对方有还没把话说死,他无可奈何也只好先行告辞。
回到家中的白临精疲力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了眼下的这一步,本来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就成了一只落水狗。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不应该一下子就搞那么大规模的安排,一连建造三个大型的作坊,直接将初步的资金银钱给套牢在那里,接着又接手了秦贵的两个烂摊子,如今棉纺织品压根就还没开工,却进了两三批货了,推在仓库根本没办法处理,但又没办法,谁叫当初拟的协定是每月进货不得少于固定数量。
还有接手秦贵的那一批熟练工,其中混杂着好些个混日子的人,到了新作坊后一天打渔三天晒网,还要求白临支付高工钱,不给就闹事,白临一想起这些人就头疼不已。
连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来掺和,简直让人不想活了。
码头那边最多只能拖到明日,何县令也是明日才给答复,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白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
就在这时,白老太爷出来了,看着白临这副样子忍不住出声道:让你不要折腾你偏要折腾,而且还折腾这么大,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吧。
爹,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咳咳咳白临捂住胸口道。
他原本身体就不好,自苏醒后一直在筹备奔波,如今四面八方涌来这么多的压力,思虑过多,竟有些支撑不住。
白老太爷就算再怎么样,也没办法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这般糟蹋自己身子,可如今白家的形式已到眼下这个地步,白临如此大手笔的运作,还有连日来的种种迹象,让他也忍不住心底有些发慌,总有一种要兜不住的感觉,但白老太爷一向喜欢把事情的错都堆到别人身上惯了,忍不住继续抱怨。
临儿啊,我一向就不支持你这般殚精竭力谋划,太不值当了,你说你,当初随便找门生意来做,做这么多年也能赚点钱过日子吧,可你非要去做那蚕丝的生意,非要去招惹那个楚风,拉拢的手段那么多,偏偏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搭上去,这不是作死吗。
这事白临被白老太爷说过好多次了,此次再听他提起,加上这些天堆积的一些破事,火气腾腾腾地冒上来,忍不住冲他吼道:都说了那么多次了,当初下的套我压根就没把自己计算在内,那是意外你懂吗,意外我不知道楚风会反手把我给拉下船,不然谁那么蠢,设个陷阱还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咳咳咳咳
哎,依我说当初就不应该去惹那个楚风,安安心心地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也不会差,现在好了
你还说我,当初不是你在他面前说漏嘴,把我设计他落水再救人的事情给抖出来,他至于觉察到真相吗,他至于要走吗,他不走我也不会跟他闹翻,更不会让阿启失手把他给弄死。白临没忍住,对白老太爷大声吼道。
数日来堆积的所有压力,也在这个时候爆发,白临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冲着白老太爷吼道:现在这个时候就知道怨我,这些年我挣回来的钱你没有少花一分吧,我躺在床上的那几年,你是怎么管这个家的,老宅子没有了,铺面全都被抵出去,连我的药钱你都支付不起,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你看看你孙子被你教成什么样子,借印子钱,被人教唆去下药,到处树敌,如今白家背腹受敌,你以为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年过半百的白临此时彻底崩溃:若不是我还能醒来,白家还能重新振兴起来吗,你以为你走在街上人人对你阿谀奉承是看谁的脸,都怪你,当初你不把我设计救下楚风的事情给捅出去,他就不会走,白家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白老太爷见他如此疯癫,又自知理亏,一时之间也不敢吱声,任着白临在屋里发着疯大骂。
屋中两人万万没想到,院外有一个身影已经伫立在墙边好久,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宝贝们明天就是白家下线的日子。
。感谢在20210628 20:50:13~20210629 19:4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倦听风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宪空、detectivel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 20瓶;白驹过隙、满座衣冠无相忆、第三极、joy、黄焖鱼、盐盐zai、欢喜 10瓶;如人饮水 9瓶;安^o^ 6瓶;若尘、破雪 5瓶;恶役就要攻女主 3瓶;森无木 2瓶;萧猪、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第 92 章
次日, 眼看就到午时了,县太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白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让人准备马车要出门去问问他的答复,却见作坊的管事匆匆赶来。
老爷, 南门作坊那几个刺头又闹起来了。
白临一听南门作坊就一个头两个大, 秦贵那边过来的那些熟练工就安排在那里, 本来和他们说好过来三个月之后会提高工钱,可如今三个月不到,也不知这群人为何如此,天天催着管事要涨工钱,就是仗着自己是从秦家出来的熟练工, 应是看得出来白临还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他们。
白临忍着胸中的一口气,冲着掌柜道:去跟他们说, 最迟明日给他们答复。
才一转身, 门口又来一辆马车, 丁启匆匆下马, 冲着正要出门的白临道:怎么样, 县太爷那边有消息了吗,北流那边怕拖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