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段崎抱臂倚着路旁的大树,看着宛如被施了定身术般的人只是摇头:“我说,看着差点成为自己媳妇儿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约会,你是不是心里特他妈不是滋味?”
边正冷飕飕地睨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也不理睬他,只是转了身,没入了街道的人群之中。
“诶!?”段崎看着边正走掉,站直了身体,朝他的背影喊道:“你去哪?不吃饭了?!”
边正回过头,嘴唇动了动,看着口型分明是在说“你自己吃吧”。
“草!”段崎撇了撇嘴,几分无奈,他可是提前就找店里订餐了的,两人份的饭菜,现在剩下他一个人,怎么吃啊!
傅司敬将南嘉送回了南敏的别墅,时间不早不晚,房子的灯亮着,小迪和南敏都在家,傅司敬不清楚她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只当她是因为太累了,所以身体不舒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右手时不时的捂着肚子,简单且客气的叮嘱了她要注意身体,多喝热水之类的话后便离开了。
大概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很喜欢说,多喝热水这句话。
南嘉踩着高跟鞋,吃力的踏上了几层台阶,按了门铃后便进到了别墅。
南敏也是刚回来,因为保姆王姨有事请假了,所以接小迪放学后,他们就去吃了汉堡薯条,对于傅司敬的为人和条件南敏是有信心的,本来以为南嘉会回来的比较晚,可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快就回来了,她本来想问南嘉的想法的,不过看到她脸色不怎么好,话到了嘴边便改了口,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同是女人,又是自己的堂姐,南嘉自然对她毫无保留,南敏听后有几分无奈的笑笑,只得让她先上楼去休息,左右人都见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慢慢处着就是了。
洗漱完毕后,南敏便陪着小迪一块睡觉了,小孩子白天精力旺盛又玩又闹,这会儿到底是累了,上了床盖上被子,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时间是晚上的九点三十分。
南敏没有那么早,她基本上每天都会打开电脑看看助理发过来的项目报表,然后将明天所有的工作安排好才会去睡,不论多晚。
工作方面,可谓是极度的自律。
这点让很多下属十分佩服。
她办公的位置临窗,进入秋天后一到晚上便凉风习习的,也没有蚊虫的骚扰,所以窗户一般都是开着的。
她刚刚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下来的时候,透过半拉开的窗帘,看到了楼底香樟树下停着一辆深棕色的车,车牌号码很是熟悉,和之前找她了解刘科的时候开的那部一模一样。
那人是谁,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由他去,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上头。
只不过,楼底下的那辆车以及车里的男人却好像伏在一处静止不动的苍蝇一样,虽然什么都没做,可是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注意力没办法集中,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合起来往桌上一抛,起身下楼。
边正坐在车里,手腕搭在落下的车窗上,指间的烟已经快燃尽,拖着一截长长的烟灰。
事实上他没打算跟过来的。
只不过到底是忍不住心中的记挂。
别墅的门开了,他看着人在夜色中由远及近,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你究竟想做什么?”南敏语气不善:“向嘉嘉提分手的是你,现在巴巴的跟上来的还是你!我警告你!分了就分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过话既然说出来了,就要有男人的担当,不要纠缠不清,她年纪正好,没了你,还有大把的男人可以挑,别耽误人家!”
边正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掐灭了烟,从副驾上拽过了什么东西,递到了南敏的面前,目光有些回避:“可能有点冷了,拿进去加热一下再拿给她吧,每次她只要不舒服,喝了之后就会缓解一些。”
他手里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南敏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盖了盖的塑料杯,一股浓烈的生姜味和着红糖的甜味扑鼻而来,如他所说的,有些冷了,摸在手里感觉温温的,并不烫。
生姜红糖水。
他能记得如此清楚,倒是有心了。
“不要告诉她是我带来的。”边正垂下了眼睑对南敏说,只不过他明白,即便是他不交代这句话,南敏也是不会说的。
南敏提着袋子,目光有些复杂,她对边正是怀有偏见的,特别是这次他让南嘉遇到危险差点死掉后。
这次江北市的行动牺牲的人共有五名,统一被评为了烈士,报纸媒体铺天盖地的赞颂,称他们为英雄,可是又有谁真正关注到英雄背后的那些人?
他们或许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年迈母亲的儿子,此时此刻均长眠在了地下。
她有位同事的表姐就是这次行动其中一个牺牲人员的妻子,那天她陪着同事一道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只是抱着丈夫的遗照,目光呆滞,不发一言,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才刚张出牙,话都不会说,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是坐在摇篮里头好奇地看着她们咿咿呀呀。
没了男人,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即便会得到一笔抚恤金,可是远远不足以支撑往后的生活花销,她们以后会有多难?
想到南嘉以后也有可能这样,南敏可太害怕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边正目光平视着前方,声音低且轻:“是我没保护好她,我有愧,我何尝不想和她在一起,只是……,不该跟着我受那种苦。”
黑与白的交锋从来不会落下帷幕,他尚无法对自己的安危打包票,这几年他看过太多生的,伤的,死的,她应该有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而不需要跟着自己,每天担惊受怕。
“走了,你放心,不会再来了。”边正的话是对南敏说的,可是眼睛却勾勾地盯着二楼尚开着夜灯的房间。
而后,他收回了目光,升上了车窗,不再去看。
深棕色的车子发动,缓缓的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南敏目送着人离去,只觉得手里头的那杯生姜红糖水不知怎么的,变的沉甸甸的。
她重新折回了屋子里,将生姜红糖水倒进了瓷碗中放进微波炉加热,塑料杯子印着那家店铺的专属logo,她多留了个心眼,将杯子装进了黑色塑料袋,很轻易地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中。
南嘉还没有睡,她蜷在被子里,屋子里的小夜灯亮着,光线很是柔和,南敏坐在了床边,轻轻喊了她一声,将热好的生姜红糖水递给了她。
“谢谢。”南嘉勉强撑起了身,接过碗,喝了一口,皱起眉:“好烫。”
“这东西就得趁热了喝。”南敏拿过碗,吸了口气,替她吹了吹后又塞进了她的手里:“我那儿有止疼药,要不要拿两粒来吃?”
南嘉摇头,表示不吃。
止疼药这种东西,吃多了会有依赖性,不是真的难受到受不了的地步,她是不会去吃的。
一碗姜汤下去,肚子里暖烘烘的,南嘉觉得好了很多,连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家里头不是没有红糖了吗?”南嘉喝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这段时间住在南敏这儿,家里有什么她不一定都知道,不过单单没有红糖这件事她却记得清楚,保姆王姨请假前一天还跟她提起过的。
“哦?”南敏有些掩饰,食指微屈,回答:“我刚刚楼下壁橱里找过,还剩一点点,全用了。”
其实家里头有什么没有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柴米油盐这种事情,一般她是不管的。
“这样啊……”南嘉倒也不疑,毕竟说不准真临时需要,又碰巧在哪个地方找到了呢,她将生姜红糖水喝完后便将碗还给了南敏。
南敏接过碗,起身准备为她关灯的那一刻犹豫了下,喊了她一声:“南嘉。”
南嘉“恩?”了声,显然在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南敏却摇了摇头,莞尔轻笑:“没什么,早点睡。”
说着,她轻轻的将门关上了。
其实她刚刚本来是想告诉南嘉关于边正的事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边正不要她说,只是不说又觉得昧了心,她本来想说,可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不说。
第48章 chapter 48
江北冬天是不下雪的, 没有北国美丽的雪景,与热炕暖炉,有的只是阴湿的冷。
连续一个多礼拜的多云天气, 厚积都云层便是连太阳的脸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又是一波强冷空气自北南下,中午的时候下了场下雨,到了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好不容易攀升了一点的气温又开始走了下坡。
入冬后, 南嘉便在南敏的苦口婆心下和那位律师傅先生开始了短暂的相互了解,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傅司敬对南嘉非常满意,人也主动殷勤了不少, 甚至还提出要接南嘉上下班。
接她上下班这种事,以前都是边正在做,突然换了人,她感觉很不习惯,便找借口拒绝了。
对此傅司敬并没在意。
两人约饭保持着一周两次或者一次的频率,基本上都是傅司敬主动提出的, 当然有时候南嘉也会找借口不去。
在她心里,这只不过是了解途径的一种而已, 毕竟她并没有给傅司敬什么感情上的承诺。
今天的周末,晚上傅司敬约她去商场逛,这是傅司敬前几天便提前约好了的,因为商场的位置离住的地方比较近, 所以南嘉没有让傅司敬开车来送,而是准时出发,到了商场外约定的地点去等他。
冬天北风呼呼的, 南嘉担心将头发吹乱临出门前全部盘起来了,看着很是知性,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搭配着驼色风衣外套,长裤的内里也是加了绒的,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冷得慌,她气血不足,经常性手脚冰凉的,夏天还没什么,可是到了冬天,弊端显露出来了。
傅司敬还没有来。
她冷得有点打哆嗦,将身体藏在了根大柱子后避风,手机里显示的实时温度是5度,这在南方可是相对来说比较低的温度了。
她站在外头等十来分钟傅司敬终于到了,他见了她一脸歉疚,说是有重要的事给耽搁了,一个劲的道歉。
南嘉通情达理,但是在听到重要的事这句话的时候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说到底,她也在冷风里头打着哆嗦等了他十来分钟。
她觉得了无趣味,心里越发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两人现在商场找地方吃了饭,付账的时候即使傅司敬再如何坚持,南嘉还是一贯的aa制。
这点南敏不大认同,她认为一个男人肯为你花多少钱,就能看出他多在乎你。
话也许有道理。
不过怎么说呢?
难道没确定关系了前,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花对方的钱吃喝?
她做不到,也看不起这种理所当然的女孩子,难道这不是变相的在找移动atm和人形饭票?
从刚刚到现在,傅司敬始终没有发现她有些冷。
他对她只不过基于合适与满意而已。
难道真的要听旁人的,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在一块过日子吗?
什么才叫做合适?
吃过饭后,南嘉和傅司敬一块在商场逛了起来,在路过一家卖床上用品的店时,傅司敬停了下来,指着里头的一张双人床,笑了笑:“那张床我上次来的时候试过,软度刚好,还想着如果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买一张这样的。”
傅司敬说话总是不爱直说,弯弯绕绕,话里有话的,猜来猜去着实很累。
只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试探,但她并没有接他的话。
什么才是合适的?
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张英气的面孔。
心脏止不住的剧烈鼓动起来,顷刻间,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归根究底,不相爱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不合适。
“我觉得。”南嘉喊住了傅司敬:“咱们两个并不合适。”
“怎么突然这么说?”傅司敬没反应过来,显然有点措手不及。
“也没有很突然。”南嘉笑得有些勉强:“我知道你对我还挺满意,你的条件也很好,但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与其一天天的浪费彼此的时间,不如早点说出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