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和室友去吃了鱼头牛蛙火锅。”
“【图片】”
半屏的迎春樱,高达数丈,满树满枝的细碎花朵,白而空灵,丰满磅礴,已开到生命的极盛时,蓄力喷薄着澎湃春意。
“今天和同学去了天文馆,下辈子我当个理科生。”
……
每个周五,沉适都会收到沉桐的一条消息,非常简短,每条他都仔仔细细地看,拼拼凑凑,能得知她的喜好,了解她的生活,快乐又充盈,尽是青春旖旎。
之前陆德尧说地调院是个巴掌大的单位,他不以为意,现在那种嫌弃起到了作用。
这里老旧蒙尘、斑驳不修,是他的归宿,从关榆到蓉市,从一无所有的农村小子,到现在可以和师辈一起坐而论道,将来本本分分地守在这里一辈子,其实是一条不算差劲的人生道路。
可是一个鲜活活的沉桐,就让他内心更丰富的渴望蠢蠢萌动,开始害怕暮气沉沉的岁月,害怕一个人去忍受漫长无际的孤独。
他开始每个周五都不得安宁,期待,不是,失望,不断反复,直到收到沉桐的消息才好些。
这是不对的,沉适甚至觉得自己卑劣,耗着沉桐,悠然自得享受她的好,放任她苦苦追求,不回应,不拒绝。
那天沉适在食堂吃饭,收到沉桐的一条求助信息:
“爸爸,这一题我不会【图片】。”
看到信息的刹那,沉适心里忽然敞亮,本能涌出期待已久、如愿得尝的喜悦,他好像一直在等待沉桐递出一个冠冕堂皇的不得不回复的机会,即使稍纵即逝,也切切实实压住了片晌理智。
那个题目,确实有难度而经典,他稍作犹豫,放下筷子,起身问食堂的账房借了支笔,从餐桌上抽出两张餐巾纸。
打了下草稿,再详细规范地誊写一遍,拍照发给她。
“谢谢爸爸,爸爸总算是会理我的,我会加油的!嘻嘻o(* ̄3 ̄)o”
沉适盯着那行字,安心又痛苦。
这就是他不敢与她做正常交流的原因,字字句句都在落在他心坎上,诱惑他去触及底线,不知什么时候会一步步陷入不可控,做出超越底线伤害她的事。
临近清明,那个周五沉桐高高兴兴地说:“爸爸,我抢到了回家的机票。”
沉适心尖发热发颤,隐秘快乐着,明明只分开两个月而已,像是饱尝了一别经年的思念滋味。
忍不住想象沉桐的模样,设想她追过来粘着自己,说一些用于爸爸身上不合伦常道德,但是逻辑上无可反驳的爱情道理。
那样他会感到快乐,那种发自内心深处、足以复苏骨血的快乐。
如此想,仿佛他真真切切在引诱自己的女儿,不讲道德地顺水推舟,鼓励她不要在意人伦,继续追求自己。
他为自己的邪思不耻,他明明只是个有私心私欲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是沉桐心里的那个高度。
他应该有身为父亲的自觉,离着沉桐远远的。
沉桐告诉家里清明节回去,陆昕果不其然又让李思来接她。
沉桐随意说了一个时间,让他在机场等着,然后自己打车回家。
结果,妈妈、奶奶、爷爷放假都在,独独没有沉适。
洗过澡,他们极有兴味地商量,清明节去附近哪里玩。
沉桐道,“爸爸去单位加班去了么?”
“你爸爸?”陆昕冷哼,“他现在心里还有这个家么?”
沉桐一惊,“什么意思?”
“这个”两个字被陆昕咬得很重,听起来像极了沉适另有新居。
虞申黎道,“你爸爸回关榆了,这两个月他每周都回去,清明节自然也不例外。”
沉桐听后,想想奶奶的病况,虽然理解,却也有些怨意醋意,明知她特地为他回来,见一面再走也来不及么?
于是赌气不找他,也不向沉芸打听。
不咸不淡地跟着虞申黎他们在附近玩了一天,第叁天沉桐回学校。
晚间,虞申黎收到了沉安的电话,迟疑后接通。
“……”
虞申黎皱了皱眉,“那你们节哀,沉适在么?我有几句话想跟他交代。”
“桐桐前天回家了,昨天跟我们出去玩了一趟,今天又赶了飞机、坐车。她是个小女孩,你是她爸爸,你要是心疼她,就不要告诉她,让她来回奔波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