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程珩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宋绪近在咫尺的气息,他耳尖有些泛红,连说话也不利索:之前打的耳洞,怕怕长死了,所以暑假把他戴起来了。
    打了四个?宋绪看了看程珩耳垂上各两个的耳钉。
    没有。程珩否认了一下,又说道,之前是只想两只耳朵各打一个,结果一坐下去紧张,一开口就变成了一只耳朵各打两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完了。
    关于程珩四个耳洞的事情到现在还在被老谢吹真正的勇士,甚至有一段时间程珩的勇士事迹还在三中广为流传。
    其实世人只知程珩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但没想到这完全是一个乌龙。
    宋绪被一连串的事迹砸的脑袋有些不清醒,而后在不清醒的脑袋中又勉勉强强提炼到了一个词:老大?
    以前初中的名号,只不过是小团体中闹着玩的。程珩不敢直视宋绪的眼睛。
    宋绪一个哦?字还没出来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哟,三中老大,这是在干什么?可别勒索人家好学生啊。
    程珩:
    宋绪看着那个骑车远去不留痕迹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而后跟程珩挑了挑眉:哥哥,这小团体挺小的啊。
    这种修罗场的气氛着实不是程珩能忍受的,他咽了咽口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我初一的时候只听程珩已经开了口,长得还还行,被三中的大姐大看上了,但那大姐大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就被大哥大,也就是当时的校霸看上了,然后我就变成了抢了大哥女人的男人,就被校霸针对了。
    这是什么魔幻三角恋
    然后有一次,校霸约我厕所见,我没想到在厕所那里会有埋伏,我一进去就被人拦腰打了一棍,我一气之下把人全打了,结果顺理成章就成为了新一任校霸。
    程珩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平时优秀的阐述能力到现在也只能描述个七七八八,但好在宋绪能听得懂。
    你们这校霸的位置还是世袭的?可惜宋绪从来就不会抓住重点。
    宋绪同学,请先了解一下世袭制的意义,那是人家长辈传给子孙的,我这叫做夺取政权,还有,我是他爸爸。
    程珩最后一句很有威慑力,但在一说出口后,他就觉得不好,在西太区这边习惯了,往常说话的语调也就跟着崩了出来。
    我我是说,他承认了我当他爸爸,但我不想要这么一个便宜儿子。程珩开始微弱的辩解。
    宋绪面无表情道:嗯,我知道。
    你生气了?程珩似乎是感觉到宋绪的反常,他问道。
    没生气,就是一时之间不太好消化我的同桌是校霸这个设定,特别这校霸还是三中的校霸。
    校霸也是分等级的,像宋绪这种初中高中都在重点中学读,凭借骚话和打了那么一两次架荣登上的校霸位置只不过就是个花瓶,倒一倒全是水分。
    毕竟人重点中学一心都是想念书的,闹事的也就那么几个,段位跟三中的比起来简直就是青铜局,所以宋绪篡位也很是容易。
    而三中就不同了,那里鱼龙混杂也充满了各路的牛鬼蛇神,那些人可能刚一入学就已经跟社会上的大哥拜好了把子,还有的早早就认了初三的当大哥,在这么一个难以称作是学校的地方,程珩能在那里打出一片天地,并且成为校霸,那绝对是真材实料的。
    宋绪知道程珩绝不是像他刚刚说的那样简简单单就当上校霸,他理解那里的规则,突然之间的校霸上位必然会有不服的人前来挑衅,随后他开口问道:程珩,那你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宋绪问的很委婉,只用了欺负一词希望程珩能听得懂,可没想到程珩却愣了一下,他一贯冷静的眼中有些无措:你你知道了?
    第38章 本人程珩,我知道错了,但
    宋绪皱了皱眉,程珩这反应绝对是一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好像是程珩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宋绪想套程珩的话,可没想到被程珩发现,程珩自知说漏了嘴,转过头只说了一句:没什么。
    程珩的刻意隐瞒让宋绪心中极为不舒服,但是他又不好闹脾气,只得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以为我们关系挺好。
    但是没想到只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认为罢了,程珩,我好像不太能认识你了。
    宋绪苦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可没想到自己的手在下一秒就被程珩抓住,宋绪抬头对上的是程珩慌张的眼神。
    就连程珩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抓住宋绪的手,就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样,他不想让宋绪离开。
    回回去说。程珩结结巴巴的说道。
    程珩的结巴宋绪看在了眼里,他一笑,心中估计着程珩今天的结巴绝对是把自己这辈子的结巴都结完了。
    宋绪的笑容在程珩眼中变了一种意味,总觉得宋绪是在对自己隐瞒他的一种讽刺的笑。
    他咬了咬自己的唇,硬生生的拽过了宋绪的手,又说了一句:回去说!
    回哪门子的去?宋绪问道。
    回家,回我家。程珩回答的很短,他的声调带上了微微的颤抖。
    去你家干嘛?那不是打扰叔叔阿姨了吗?
    宋绪只觉得程珩抓着他的手紧了紧,程珩走在前面,留给宋绪的只有他的背影,走了一会儿,程珩才说道:我妈去世了,家里没人。
    宋绪聪明,他听到了程珩语气中的不对劲,以及仅仅只提了母亲,他就可以猜得出来程珩他跟父亲必然是有着矛盾的,但毕竟是程珩家的家事,宋绪不好问出来。
    程珩拉着宋绪到了他的家,宋绪打量着周围的摆设,可能是因为程珩有轻微洁癖的原因,整个屋子里很干净也很整洁,就跟程珩这个人一样。
    想吃什么?我做饭,客厅里可以看电视,直接开就好,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去书房看看书。程珩指了指书房的位置跟宋绪说道。
    宋绪本来想问大早上的吃什么饭,但当他抬头看到客厅上挂着的时钟不偏不倚刚好指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跟程珩在外面占了这么久。
    程珩,你带我回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宋绪抬头就撞见了正在系围裙的程珩,平日里宋绪所见到的程珩都是一副高岭之花不沾凡尘气息的模样,而如今这么居家型而且还沾染着凡尘烟火气息的程珩直接让宋绪的话停了一下,本来到嘴的话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做完饭跟你说。程珩系好了围裙跟宋绪说道。
    你还会做饭?宋绪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程珩在厨房里择着菜,动作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饭做菜了。
    嗯,我从六年级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了。程珩说道。
    宋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珩,说节哀的话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讪讪的摸了摸头,和程珩说了一声:我去看电视了。
    宋绪这人一直都是静不下来这一伙的,在没看多久电视后,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转身就去到了程珩的书房,之前程珩也允许过,他才敢这么进去的。
    程珩的书房同样也是布置的井然有序,书本从高到低在书柜上摆放好,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和卷子那是放暑假的时候布置的暑假作业,仅仅凭借这几本作业和写满了的笔记,看这作业的完成程度,宋绪可以大胆的猜测程珩绝对是把作业写完了。
    就在宋绪打量着程珩房间时,他看到了和整洁桌面不太匹配的铁盒,那铁盒有些斑驳,上面的痕迹看得出来年代久远,铁盒的盖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盒。
    铁盒里面叠着厚厚的纸,宋绪鬼使神差的把手深了过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最上面的纸已经被宋绪拿在了手中,宋绪看了一眼这纸,纸上写的内容密密麻麻的,那字丑的各式各样横七竖八的,透出了字主人那浓浓的个人风格。
    而在那群丑字上面配着三个更丑的大字检讨书。
    宋绪感叹这惊天地泣鬼神丑字的同时还往下瞥了瞥,而后那就拿着这一张纸石化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这是检讨书,如果不是这下面写着程珩这两个大字,就算是把宋绪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那个老师心中的明日之星,把校规倒背如流,每周国旗下讲话的省级三好学生竟然会写检讨书。
    随后宋绪又翻了翻铁盒子里的纸张,无一例外都是检讨书,不仅如此都堆成了厚厚的一叠,比起宋绪初高中加起来写过的检讨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绪翻开了程珩检讨书,第一张检讨书的内容很简单。
    本人程珩,不应该欺负九班同学王利,但主要原因是他主动来找不痛快,我知道错了,但下次出现这情况我还会再犯。
    宋绪又翻开了第二张检讨,这内容跟刚刚看到的那一张相比略微丰富了起来,可以看的出来这检讨开始写的有经验了,但同样的是,那字还是一样的丑,只不过丑的千奇百怪。
    检讨的内容依旧是前面是承认错误,并且积极认错,但到了最后一页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死不悔改之意。
    这浓浓的个人主义风格让宋绪总觉得怎么那么熟悉。
    直到他联系到了自己才反应过来,程珩的检讨书特么的跟自己风格差不多,只不过自己还要在后面加上一句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听我的演讲这类的客气话来升华一下检讨的内容,而程珩却是连升华都懒得升华了。
    宋绪也总算知道为什么程珩那次帮他写检讨会写的这么得心应手,而且还把自己的检讨格式了解的透彻,单纯的宋绪还以为是程珩的学习能力强,可没想到程珩自己就是这种个人主义检讨书风格的开山鼻祖。
    宋绪,你吃不吃葱
    程珩拿着锅铲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他嘴中一个花字还没蹦出来就看到了宋绪正拿着他的检讨书。
    程珩:
    宋绪:
    程珩拿着锅铲,心中百转千回,就算是修罗场也不应该这样啊,至少让人有点喘息的余地好吗?这种当场去世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明年的今天应该就是自己的祭日吧,死因应该是社会性死亡。
    结果还是宋绪先开了口:同桌,你这字体挺狂放的啊,跟你现在不太一样。
    何止是不太一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程珩拿着锅铲的手紧了一紧:我初三的时候才开始练字,练了两年
    宋绪也是练过字的人,所以在程珩说出来这么一句的时候他就反应了过来:难怪你写字从来不快!原来是怕写字太快手会飘,一飘你的字就原形毕露了。
    程珩没有反驳,因为宋绪确确实实说出了他的心思。
    宋绪知道程珩面子薄,不好意思承认,他也不追问,而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检讨书:同桌,你这检讨个人风格挺强烈的啊。
    程珩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他回答道:之前写过一些。
    这回答已经明显牛头不对马嘴了。
    宋绪瞥了瞥盒子里那厚厚的一沓检讨书:这好像不止一些啊
    有时候天就是这么聊死的,二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直到传出来了一阵焦味。
    宋绪闻了闻:什么味道?
    程珩总算反应了过来,用他那冷静的语调说出了一句不平静的话:菜焦了。
    索性发现的早,这焦了的菜还能挽回。
    宋绪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程珩以极其认真并且接近于钻研的样子一个一个的挑着菜,他不禁佩服程珩竟然能在这么修罗场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但这只是宋绪看来的,在那冷静的面容之下是程珩早就已经社会性死亡的心,他每挑出一根烧焦菜的同时,都要问一句自己怎么办。
    在程珩连续挑出十几根菜之后宋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指了指程珩那被程珩挑得已经不剩下几根菜的锅:菜,没了。
    程珩反应了过来,自暴自弃的把焦了的菜倒进了垃圾桶,随后起锅烧油又重新做了菜。
    没过多久菜端了上来,菜很朴素,也就是一些家常菜,但胜在卖相不错。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宋绪开口道。
    从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宋绪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去。
    宋绪,你不是想知道我隐瞒了你什么吗?程珩放下了筷子,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我现在跟你说。
    宋绪愣了一下,他感觉到了程珩那有些悲伤的情绪,他忙说道:我就只是开玩笑的,其实不说也
    第39章 他早就习惯了。
    在我六年级的时候程珩先是开口打断了宋绪的话,紧接着他又说道,我父亲开车撞到了人肇事逃逸,丢下了我们母子,但没过多久被警察抓到判了刑,警察上门告诉了我们这个情况,当时我妈急火攻心晕倒了,再醒来的的时候就是疯疯癫癫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然后在我小升初考试的那一天,她跑到了大街上,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直接撞倒,当场丧命。
    程珩本来以为自己提起往事会很难受,可没想到经过了这几年,他再次提起来心境却早已波澜不惊了,可能是心态变了吧。
    他是在上午考试结束的时候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的,当他冲到医院去的时候,那个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母亲已经被盖上了一层白布,她再也不会站起来拿棍子疯疯癫癫的打他,也不会在清醒的时候为他做一顿饭了。
    当天下午程珩没有去参加考试,等到他舅舅找到他的时候,小小的程珩正站在马路边,看着路中间那一块斑驳的已经看不清楚的血迹被无数车辆碾过,过往的人都不知道这片马路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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