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肃王自问做的天衣无缝,诛杀功臣夷人九族皆是皇帝所犯下的,他还救了不少股肱之臣的后代。
除了许家,他想不明白还会有谁跟自己作对?
当然,许戈是个意外,这颗棋子本该为自己所利用,最后却成了把反刃。
时至今日,他都没弄明白,许戈是怎么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毕竟这具身体是肃王的,连生性多疑的皇帝都找不到破绽。
肃王凝神,鹰隼般锋利的眼神透过凌乱打结的头发瞥向薛青义。
薛青义身体撑不住,本就没打算跟肃王长久周旋。
他抬手解下自己的面具,脸上尽是冷漠,“好久不见。”
肃王起初茫然,随即瞳孔越放越大,半晌才激动道:“不可能,你早就死了,你不应该还活着的!”
前世的他如果没有死,又岂会任由暴戾的许戈兵败如山倒,最后死无全尸!
历经五年多,心中的仇早已经沉淀,薛青义情绪少有波动,他从肃王的话中听到别的意思。
他说,自己不应该活着?
最不该活着的人,是宸王才对!
从兵败押入天牢,宸王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老皇帝重重勘验,尸体不可能造假。
自知道许戈跟肃王联手,薛青义便在背后调查过,当年绝无可能劫狱或调包的可能,但偏偏肃王便是宸王,绝对如假包换。
这两年有闲暇,薛青义一直在琢磨肃王,反复咀嚼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为什么要遁入空门隐世?
除了减少跟外人不必要的接触,便是成为佛门先知广结善缘,筛选培植自己的党羽。
顶着先知的帽子,很多事都能掩人耳目。
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解释不清楚的,薛青义想过很多可能,但唯一最合理的便是肃王跟宸王是双胞胎,他们要么心灵相通,要么……借尸还魂!
可从他所预言的事来看,似乎又不是借尸还魂这么简单,而是他真的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薛青义是不相信预知的,否则肃王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只能说,他是按着预知来布局的,但是现实发生了变故。
他这么肯定自己不该活着,换句话说在他的预知中,自己是不存在的。
确实,如果苏禾没给自己开刀割除坏死的肾,他确实早就死了。
“我不该活着?” 薛青义怡然自得的反问,“最不该活着的,难道不是你,格尔泰,还有你培养的那批棋子吗?”
肃王倒吸口凉气,眼神中多了股戾气。
他的计划很顺利,要不是遇到许戈,根本不会沦落到今日。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皇帝留许戈性命!
薛青义很满意他的反应,“成王败寇,还真能翻天?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肃王有些恼怒,“那又如何呢,你们许家人的命还不是捏在我手上。”
“那不过是许戈承认的而已,我又没有承认。”薛青义不咸不淡,“再说,许家死了一百多口,不在乎多死一个。她身为许家人,就该知道自己背负的使命。”
“救不救她,可不由你说了算。”
“是吗?”薛青义神情淡然,“如果他没得选呢?”
肃王怔然,他什么意思?
“他最大的软肋,便是太重情义,但你觉得我费这么多心思才助他走到今天,会让一个从未谋面,只会拖后腿的妹妹连累吗?”薛青义不急不缓,“之所以留你一命,无非不想因这等小事惹来兄弟不快而已,再说格尔泰的命还捏在许戈手里。你已经是废人了,即使留着性命也无法东山再起,格尔泰是唯一能继续你遗志的人,你自己好好掂量,不必过分琢磨人心。我不是许戈,必须的时候只会比你更冷血。”
肃王不为所动,继续闭目养神。
薛青义也不强求,“万虫蛊没有绝命蛊厉害,不过发作愈频繁,蛊毒的寿命更短,只有三天的寿命。你还有两个时辰可以活,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到时会有人过来给你收尸。”
起来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密室发生的事,很快传到苏禾的耳朵。
对于薛青义这个人,看别平时温文尔雅好说话,但该做取舍时他又会毫不犹豫。
两年前的绑架案,许戈事后只字不提,但苏禾还是知道薛青义的所为。
他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被冯致远被绑架,却并没有告之许戈,而是自己只身前来。她不知道他跟冯家父子谈了什么,最终将自己作为人质留下。
身为一个军师,他做的决定无疑是最有利的,如果她是薛青义也会这么做,故而事后她仍相敬如宾,丝毫没有怪罪之意。
但她到底是许戈的妻子,他虽然极少提起瑜妃,但如果没有她,肃王指不定早就死了,而不是相互制衡多年。
如果瑜妃真死了,许戈没法过这道坎的,但薛青义亲情寡淡,虽然平时对人对事周到妥贴,但实际上他只对许戈掏心掏肺。
思来想去,苏禾还是去了趟密室,打算跟肃王唠唠嗑。
她来的时候,肃王蛊毒再次发作,饶是苏禾心志再坚定,但到底是在平和年代长大的,蹲在角落差点吐了。
嗯,薛青义的手段真不一般。
她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等何琛将密室打扫干净再进去。
论手段跟谈判技巧,苏禾自问不如薛青义,她将护卫打发走,捂着鼻子隔着笼子蹲在肃王面前,好奇道:“你说你都这样了,为什么就认准自己一定会赢呢?”
蛊毒刚发作完,肃王浑身鲜血淋淋,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让我来猜猜,你不止重生在肃王身上,同时也知道将来发生的事。”
肃王睁开眼,冰冷的眸光夹着震骇。
“很难猜吗?”苏禾挑眉,“你若不知道前世发生的事,这一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骚操作。你知道蒙国三皇子格尔泰将来会打败许戈,侵占闵朝并称帝,所以这辈子你费尽思心思,将自己的儿子调包给蒙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