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从老将军的房间出来,截肢难度不大,风险在术后,她留下来观察了两个时辰,仔细交代府医可能出现的术后问题。
贺家起初怀疑许戈用心,但见他寥寥几句解决兵源跟军费问题,并且以身作则捐助,老夫人便知他是个雷厉风行,极有手段之人。
老将军愁白头的事,就这样被他轻易化解,看来朝廷派他来是选对人了。
为了报答,贺家留下众人吃饭,同时捐了四千两充当军费,聊表贺家拳拳心意。
吃完饭,贺老将军仍在昏迷,但术后反应不大,苏禾安抚道:“老夫人不必担心,我明天再过来。”
老夫人紧握住她的手,“夫人有心了,贺家无以为报。”
年纪轻轻,医术造诣如此之高,要是早点遇到她,老爷或许就不用截肢了。
送走许戈等人,贺家愁容满面,老爷被截了腿的,往后是没有指望了,希望家里几个儿郎能够争气。
别看清乐侯有腿疾,却是个有手段的,如今又有儋州居士相助,岭南这片天怕是要易主了。
老夫人深深叹口气,连夜给儿子捎去消息,以后要谨言慎行,切勿急于冒头,要为家族筹谋。
封地府邸有些远,马车走了一炷香才到。
府邸很大,青砖石板,院落迭迭,仿若至身园林之中,时而能听到鸟鸣,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少了京都的喧嚣。
许戈喜欢这里,除了让人无法忍受的鬼天气。
管家带薛青义到南院暂住,“先生,侯爷已经将隔壁的府院已经买下,等过几日收拾干净,先生就可以搬过去住。先生独居不方便,到时院墙会开道门,先生一日三餐随时过来都可以,有需要的吩咐下人去办即可。”
薛青义莞尔,“劳你们费心了。”
岭南湿热,怕许戈会水土不服,煮了祛湿降暑汤,再给他大腿按摩,“难受吗?”
吃的还好,跟着苏禾习惯了,就是天气让人生躁。北境一年不下三次雨,这里一天敢下五场,哪哪都觉得难受。
好在有苏禾陪着,许戈还是有期待,这里是她的故乡,是他的第二个地盘。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苏禾不由琢磨起来,“贺家武将出身,虽然有算计,但感觉还是摆得正的,反倒是孙鸿此人滑头,以后还得多注意,别让他把咱们给卖了。”
“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反之亦然。”他的人关注孙鸿很久了,此人确实滑头贪功,但并非为了利益十恶不赦之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开局打赢交趾水师,加上有火药加持,许戈可谓惊艳亮相,苏禾希望他能在这个地方有个将来。
早上迷迷糊糊,许戈起身更衣洗漱。
这几年看惯了他混吃等死,突然间变得勤劳奋进,苏禾还真不太适应。
“我去幕府熟悉军务。”
给了他个爱的熊抱,苏禾睡到日上三竿,收拾一番前往贺府。
贺老将军昨晚有过两三次凶险,不过好在有提前的预测,府医按照苏禾叮嘱的救治之法,有惊无险熬过来。
高烧已经退,各项体征虽然都很虚弱,但算熬过了危险期。
老夫人一夜没睡,身体疲惫不堪,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款待苏禾,言语间满是感激,“想不到夫人医术如此了得,竟保住了拙夫性命,我贺家不胜感激。”
“老夫人言重了,这是我身为医者应该的。”苏禾打量她几眼,面露关心道:“我看夫人面有疲态,可是有失眠跟关节问题?”
老夫人惊讶,“夫人真是慧眼,我失眠症已有数年,虽有服用大夫开的方子,但都不怎么见效,只有睡一两个时辰便睁眼到天亮。”
南方多雨,她两个膝盖酸痛不已,严重时僵硬到走不动,经常要卧床休息。
初来乍到,想要在岭南站稳脚跟,还得主动跟贺家打好关系。
既然把贺老将军截肢了,顺带也教老夫人几招保养膝盖的方法,譬如靠墙静蹲,制作矿质盐热敷包等。
刚好双脚麻痹走不动,老夫人让下人扶自己起来,跟着苏禾学静蹲,过了半会之后真有缓解,“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这在后世都很常见的,苏禾继续教她保养的方法,然后还给针灸穴位促进睡觉,艾草灸涌泉穴,再赠了她一个乳胶枕头,调节她的睡眠姿势。
以往中午是睡不着的,但这次竟然睡了一个时辰,等她醒来之时,苏禾已经告辞。
晚上阿九回来一趟,说是军务繁忙,许戈跟薛青义这几日都宿在幕府。
一个有病受不了苦,一个享受惯了好的,苏禾给两人准备起居用品,备了些水土不服的药剂,亲自下厨做好饭菜,一并让阿九带回去。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苏禾却丝毫没有睡意。
虽然这属于自己的地盘,但毕竟不是后世,没有许戈陪着,照样陌生的可怕。
想到他要事业不要老婆,心里不禁委屈起来,尤其是到番禺的第三天,他就跑了。
苏禾气得要死,紫竹在旁边安慰,“夫人不用担心,咱们的人已经赶制了一批炸药,肯定能遏制交趾,侯爷不会有危险的。”
唉,说是这么说,但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没结过婚的她不会懂的。
紫竹低头,谁说她不懂,其实她……也有牵挂的人。
但也紧限于牵挂了,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哪里敢肖想能做个普通人。
苏禾连着几天心情不好,许戈真是条贱狗,还是撒手没影儿的那种,他头也不回直奔钦州,好像捎个消息回来能要他命似的。
倒是贺家那边有源源不断的消息,老夫人见她闷闷不乐的,反倒宽慰起来,“苏神医莫要担心,侯爷初到岭南军务缠身。前线易帅,冯克阵对侯爷不甚了解,双方仍在对峙试探,倒是给咱们争取了时间。”
无论许戈还是薛青义,都是不容小觑之人,他们连着扫荡了好几个臭名昭著的土匪山头,活捉的土匪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