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拳,这回把人打去了路中央躺着。
傅,傅辞洲!祝余有些慌了。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只是傅辞洲下手没个轻重,怕万一出了事,他又要连累到傅辞洲。
徐萍大叫着扑向男人,祝余撑起身子,跑过去死死抱住傅辞洲的腰。
别打了,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把脸埋在对方的后背,傅辞洲,别打了
眼前黑白交替,祝余的口鼻全是对方的气味。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他被绊了一下,傅辞洲转身蹲下,把祝余一把拽进怀里。
没事,傅辞洲摸着祝余的发,声音发颤,有我在。
祝余忍不住哭泣,把脸埋进傅辞洲的肩头。
之前的那些别扭与失落,在这个拥抱中化为乌有。
傅辞洲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把额头抵在了祝余的肩膀上。
直到片刻后,他忍耐着发出一声颤音,祝余这才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傅傅辞洲?祝余抖着手,顺着脊背向上,在颈脖处摸到了一手温热。
黏的,是血。
祝余看着自己染了红的手指,终于明白为什么傅辞洲会突然把人往死里打。
是对方先下了狠手。
不远处的男人似乎醒了过来,在徐萍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祝余几乎是一瞬间清醒,他赶紧掏出手机,播下了急救电话。
傅辞洲,祝余手忙脚乱地抱着对方,手掌想去盖住伤口,却又不敢碰触,是伤着头了吗?你说说话
没事傅辞洲的声音很轻,就这样还能安慰他,要严重早昏过去了
傅辞洲祝余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又急又气,一低头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都是我,都是我
是他只顾着自己爽快,说话激怒了徐萍夫妇,傅辞洲顾忌着对方身份本就不敢动手,再加上带着自己这个废物,更是没办法抵抗。
如果刚才傅辞洲没抱着自己,肯定就会发现对方的偷袭。
如果今晚傅辞洲没送自己回来,那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如果傅辞洲没遇到自己,那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吹着暖气刷题?
让傅辞洲经历这一切的,都是自己。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说那些话,你就不会这样。对不起,都怪我。
祝余忍着眼泪,一遍遍的道歉。
嗓子都哑了,像是除了这个也说不出来别的话。
傅辞洲抹掉祝余的眼泪,把人抱进怀里搂了搂:没有,你说的特别好,特别解气,我听着特别舒服
但是我要更正你之前说的,那些,不太好的。你不烂,你是最好的、最棒的、最优秀的,你是祝小鱼,是我最喜欢、最珍惜的小鱼
我很庆幸他们生下了你,也很庆幸认识了你,更庆幸可以,可以喜欢你
我和叔叔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陪在我们身边,一直活着,一直陪着
傅辞洲说的很慢,参杂着祝余闷在他怀里的哭声。
不是都拒绝我了吗?他偏头亲了亲祝余的耳朵,有气无力道,干嘛还哭这么伤心啊?
晚上九点半,钟妍拎着她的小包,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
傅辞洲的脑袋上打了一圈纱布,正坐急诊办公室听医生说着注意事项。
他伤的不重,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不过也没多大影响。
臭小子钟妍提了一路的心终于安稳放进胸膛钟去,你又干的什么好事!
傅辞洲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妈,突然觉得被骂都不生气了:别担心,不严重。
死不了都不严重是吧。医生没好气道。
您别吓着我妈,傅辞洲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事不?有事找我妈。
他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出去。
钟妍在门口堵着,傅辞洲一句尿急就把人给打发了。
一会儿就回来,傅辞洲对她摆摆手,没付钱呢,你和医生先聊。
晚上的医院人很少,长长的走廊里亮着冷蓝色的灯,看起来阴森森的。
傅辞洲去厕所溜了一圈也没见着祝余,干脆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他人都折腾进医院了,祝余没理由扔下他一个人走吧?
忙音刚响了一声,傅辞洲隐约听见左手边的走廊里有动静。
接着电话被挂断,祝余信息发了过来。
回家了。
傅辞洲手指捏住手机一角,转了个圈放回口袋里。
他抬脚走进那个楼梯间,看见通往地下室的最后一阶楼梯上坐着一个人影。
都快一米八的少年,弓腰抱着膝盖,竟然能缩这么小。
可能是不想被人发现,祝余特地往下坐了不少阶楼梯,要是傅辞洲没有恰好在边上,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傅辞洲脚步很轻,一点点走下楼梯。
感应灯在几秒后熄灭,祝余手上还拿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从他下巴打上去。
等到傅辞洲走到他的身边,祝余终于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微微偏过头朝他看去。
傅辞洲也没有说话,他走下楼梯,面对面蹲在了祝余的面前。
这里的灯光很暗,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傅辞洲头上裹着的纱布。
祝余鼻子一酸,把手机暗灭握进手心。
小骗子,傅辞洲抬手,轻轻捏住了祝余的指尖,不是回家了吗?
祝余低下头,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医生说没事,傅辞洲手指轻抬,指背擦过眼下,接来了一团温热的泪,哭什么?
对不起祝余咬着唇,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不用跟我说这个,傅辞洲拉住祝余的手,祝小鱼,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微长的刘海遮住眼泪,傅辞洲揉揉他的后脑勺,然后把人抱进怀里。
其实你不抵触的,对吧?
祝余把脸埋进傅辞洲的胸口,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其实也挺好的,傅辞洲斟字酌句,绞尽脑汁地推销自己,男的就不行吗?
傅辞洲?!
钟妍的声音突然在走廊里响起,傅辞洲额角一黑,紧接着被祝余推开。
祝余揉了揉眼睛,把手机装进兜里站起身。
像是刚才无事发生,他甚至清了清嗓子,但是说话依然嘶哑。
阿姨来了。
嗯,来了,傅辞洲也站了起来,都没什么事儿,你还叫我妈来。
祝余没理他,转身上了楼梯。
钟妍对祝余的印象很好,看见小美人哭红了眼睛,像是比傅辞洲还心疼。
怎么回事哦?钟妍皱着眉,从兜里给祝余抽了一张纸巾。
三人并肩走着,祝余没瞒钟妍,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傅辞洲诧异于祝余的坦白,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他把造成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所以才不会去刻意隐瞒什么。
就像是招供罪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行了别说了,傅辞洲拉过祝余手臂就把人往外带,妈,我先送祝余回去。
你等会儿跟我一起送!钟妍在他身后跟着喊道。
不用,傅辞洲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走了。
医院距离祝余家不远,打车起步价,不到十分钟也就到了地方。
祝余全程低着头,哭是不哭了,但是人总觉得有点傻。
指尖被拉住没反应,手掌被整个握住也没反应。
傅辞洲捏捏祝余的虎口,带着人走到暗处,小心翼翼地接上之前被打断的询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傅辞洲说。
祝余垂着眸,看两人交握着的手发呆。
我也不差吧?傅辞洲有些紧张,你要不要,试一试?
缓了几秒,祝余终于抬起头来:试什么?
他像是非常诧异,就连说话都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就是傅辞洲脸上烧得慌,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在,在一起?那种你不想那么快也没关系就,就慢慢适应?看你,我都,都行
祝余心上一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你不是不想吗?
我靠,我不想?傅辞洲用力一握祝余的手,我他妈想疯了好吗?
祝余有点懵:因为我是男生,所以你不想
傅辞洲也跟着他一起懵: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在我家的时候祝余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啥啊!傅辞洲急了,什么啊都!我没这么想过!
因为我是男生,所以祝余也有点着急,所以呢?
不敢啊,傅辞洲像是有些委屈,说这话时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喜欢男生。
第80章 非常嚣张 妈,我要早恋了。
祝余闹了个大笑话,反应或来后自己都有点接受无能。
因为是男生,所以傅辞洲不敢?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喜欢男生,所以不敢说喜欢?
我都那么祝余都快笑出来了,那么明显
两人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越界,有些事情换个人压根做不出来。
有和自己哥们抱着看月亮的?有和自己哥们搂着睡觉的?
有和自己哥们手拉手看暴雨的?有和自己哥们翘课看烟火的?
不能吧?不是吧?
都这样了,傅辞洲还在纠结自己喜不喜欢他?
明,明显?傅辞洲把祝余往自己身前拉了拉,明显吗?明显什么?
祝余被迫往前走了半步,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是有多高估傅辞洲的情商,竟然还觉得对方超前于自己想到了两人的未来。
这傻狗压根就在第一步没迈出去,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些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祝余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蠢爆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大概就是祝余最无语的地方。
傅辞洲这种横冲直撞的性格,跟个炸/弹似的,都不用人把引线点着,给点火星自己就能爆炸,他怎么可能想那么远?
怎么了吗?傅辞洲晃晃祝余的手臂,就差没原地跺脚了,你别皱眉啊,你说话啊,我都这样了,你总要给我点反应
我真是祝余低着头,声音,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是个男生,就不想说
卧槽,怎么可能?傅辞洲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我为啥不想说?你是男的有什么,你又不是条狗。
祝余: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想笑。
我以为祝余重新垂下眸子,心脏开始暖胀发烫,是我想多了。
你想什么了?傅辞洲眉毛差点飞出去自己的脸,你以为我觉得你是男的就怂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竟然这么想我?!我靠,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怂货?你是男的有什么关系,你是祝小鱼就行。
傅辞洲越说越激动,握着祝余的拳头都硬了。
祝余长长呼了口气,像是把胸膛中的郁闷全吐了出来。
傅辞洲那样坦诚直率的性格,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觉得对方会介意。
祝小鱼,我只怕你没那意思。傅辞洲平复了一下心情,郑重其事道,如果我们没有怎么样,那只能因为你对我没意思。
傅辞洲怕过什么?他什么都不怕。
他活了十几年,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除了祝余,也只有祝余,能让他担心到不敢说出来。
我祝余心里是高兴的,只是高兴的有点乱,乱到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嗬啷
自行车链轴的碰撞声突然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响起。
祝余听着耳熟,连忙挣开傅辞洲:我,我爸回来了。
晚上九点半左右,这时候是祝钦回家的点。
果然,就在祝余往路边走了几步后,祝钦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路口。
叔叔在家?傅辞洲也跟着走到路边。
嗯祝余回头看了眼傅辞洲,突然语塞。
小余?祝钦捏了刹车,看向路边的两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祝余耳朵一热,赶紧走到自己老爸身边:我刚回来。
叔叔好,傅辞洲也走到路中央,我送他回来。
祝钦一抬眼,看见傅辞洲脑袋上包着一圈纱布:这是怎么了?
傅辞洲揉揉鼻子,瞥了一眼祝余:呃不小心撞到了。
祝钦跟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祝余,还没来得及怀疑人生就被傅辞洲中途打断:叔,你最近都在家吗?
祝钦推着车子往前走:过几天应该不在。
哦!傅辞洲点点头,那叔你注意安全。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祝余把院门打开,让祝钦推车先进去。
傅辞洲站在门外的两节楼梯下,眨巴着眼睛看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