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语归抬起头,接收到夕一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村子不大,凌语归带着夕一在土路上晃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家里曾经承包过的果园。
母亲去世后,凌父一个人打理不过来,很快就把这里转让了出去。
正值冬天,果园里一片萧瑟景象,凌语归无言地带着夕一在林间穿来穿去,漫无目的,他也不知自己想走到哪去。
你没事吧?
夕一的声音突然响起,凌语归停住脚步,他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果园的边缘,此时正站在一处山坡旁,下方是杂草丛生的荒地。
没事,就是走了下神。
这果园以前是你们家的吧?
你怎么知道?
夕一走到凌语归旁边,望着脚下:你姐说你们家以前承包过果园,我猜的。
噢
今天你有点不太对劲。
是吗?
是不是跟你母亲有关?
山头上的风传来几许凉意,凌语归抱住双臂:这也是我姐跟你说的?
说了一点。
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
夕一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却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你真是因为不想看到母亲的样子才不去见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小孩子确实不懂事,但也没那么强烈的美丑观,在家长的要求下,你还是不愿意,应该不止觉得可怕这一个原因。
这分析未免太理性了,不过还真被你说中了。凌语归望向远处的云朵。
夕一拍拍他的肩:所以愿意跟我聊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次听到他们聊天,凌语归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我娘说她要是能看到我长大,就能放心去了,所以我不想让她看到看到我长得,那么快
那天,我真没想到她已经熬不过去了。
最后几个字,凌语归说得有点颤抖。
果园里很安静,静得如果没人说话,能听得到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凌语归听到身旁的人请叹了一口气。
夕一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已经长大了,她今天应该很开心,因为她的愿望已经完成了。
他说话的声线一向是很优美的,现在更是温柔甜蜜得如同棉花糖,光是蓬蓬的外表看起来就很治愈。
更别提还是在凌语归的耳边说出这一句。
凌语归刚刚还被往事淹没的苦涩心绪,仿佛被洒上了糖霜,滋味一点点中和。
那日晦暗不明的灯光散去,母亲的笑脸更为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眉头渐渐舒展,发现夕一还抱着自己,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行了行了,她要是看见你这样估计开心不起来。
你想多了,我这么人见人爱的男人,哪个丈母娘都喜欢。
呵呵。
见到凌语归轻快的神情,夕一嘴角微微翘起,快了,他所期待的那一天就快到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夕一跟着凌语归四处串门走亲戚,时间很快来到初四,他们从外面回来,发现家里来了个熟人。
阿遥,你怎么来了?凌语归一脸惊喜,薛遥居然过来拜年了。
薛遥老家离这隔着个市,凌语归没想到他会大过年的来。
跟兄弟拥抱了一下,他又看到地上的礼品:来就来吧,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空手上门才不好意思呢,薛遥笑道,眼睛却盯着夕一,夕一居然在你家过年,你对他可真不错。
他孤家寡人,总不能把他丢在出租屋里。
行吧。
听出薛遥小失落的语气,凌语归揽住他肩头打趣:怎么,你还吃醋了?
吃就吃,说,怎么补偿我?
要不今晚你也住这,咱们不醉不归。
我觉得可以。
薛遥一边说,一边又朝夕一那边瞟了一眼。
收到他探究的视线,夕一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好像只是看到两个普通朋友在寒暄,没什么好在意的。
事实上,他和薛遥都知道并非如此。
夕一没想到的是,薛遥会这么快就按耐不住。
春节过后不久,一些流言在各大平台上暗暗地传开来。
放出流言的人语焉不详,比如说不语归掠影动态下的一个流言。
真的对他很失望,本来还可以忍,后来听说了那些事,觉得非常恶心。
马上有人好奇地问:什么事啊,姐妹是不是上次去见了真人的?
哎别提了,我宣布脱粉了。
有什么粉不粉的,不就一个小网红,这个圈子本来就龌龊事多,习惯就好。
第63章 第 63 章
到底什么事啊,能不能说清楚?
懂的都懂,不想说那么多了。
??无锤张口就来?
呵呵,指路用户bygzj,看了就明白。
用户bygzj也是掠影上的一个账号,里面都是些聚会的图片。
每一张图片中,凌语归的身旁都坐着不同的小姐姐。
他们通常靠得很近,笑得十分开心,一些照片中甚至有不像一般朋友的肢体接触。
照片加上那些语焉不详的说辞,足够编出各种各样的说法。
不会是睡粉吧,我的天
我听说是一脚踏n船,女方分手他还打人了。
他女朋友是不是那个网红缤冰雪,她去年说去凌语归那个城市玩然后直播,穿的是凌语归穿过的t恤。
家暴还睡粉,吐了。
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越演越烈,凌语归一个晚上没注意留言,第二天评论区已经全被愤怒的质问与失望的言语占领。
传言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合照确实是真的,缤冰雪当年和他也确实有一段,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让她出来作证,显然不太可能。
凌语归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看到评论区,他第一反应是夕一有没有相信这些谣言。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发现喜欢的人撩了不少人,不生气才奇怪。
更何况夕一还听到过他跟小姐姐语音。
他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夕一推门走进来。
凌语归总觉得他的表情带着几分阴霾,没等对方开口,赶快解释:网上那些人太会乱说了,我是经常跟薛遥他们聚会什么的,不过睡粉绝对是没有的事。
还有那个缤冰雪,我们、我们就处了几星期
夕一默不作声地等他说完,神情毫无波澜。
凌语归觉得他在即将爆发的边缘,谁知对方歪歪头,不明就里地问:你在说什么?
你、你还没看?
又出事了?夕一轻车熟路地打开掠影。
看了一会,夕一耸耸肩:原来你在说这个。
你不生气?
你刚才不都解释了吗,我有什么好气的。
凌语归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又隐隐奇怪,他真的这么大度吗?
没等他细想,夕一的下一个问题又让他头疼起来:你打算怎么回应?
凌语归搔了搔头:就,全部否认?
这也算是一种办法,不过这么大范围的流言,肯定有人故意传出来的,否认的同时,最好能找出这个罪魁祸首。
怎么找?
我们现在有钱了吧?夕一突然问。
自从跟穆导合作后,他们确实赚了不少。
凌语归老实点头:所以?
出钱找,不过
不过什么?凌语归急道,却见夕一靠过来,手不客气地摸上他的腰。
夕一凑到凌语归耳边:不过你不会以为跟我解释两句这事就算完了吧?
刻意压低的性感男声刺激着耳膜,凌语归整个耳朵和脖子都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醉酒那晚。
那晚,两人靠得比现在还要近,好像听着一首旋律欢快高昂的曲子,身体随之舞动,时而舒缓,时而激烈,最后达到完美的顶点。
让人忍不住想循环播放。
凌语归咬了咬嘴唇,直直望进夕一眼中:不然呢?
小补偿还是要给的。
男人靠着他的额角,笑声如圆滚滚的鸟儿般跳进他心头,再度唱起那首难忘的夜曲。
出钱的方法简单粗暴,也确实有效,他们委托了一个专门的公司,不过半天,对方就出了初步的报告。
一看上面特意列出的名字,凌语归愣了愣:这不是大于吗?
最开始传出谣言的用户的注册资料里写的居然是薛遥徒弟的名字。
凌语归不可置信地反复看了两遍,资料中的年纪和名字都跟大于对得上号,他扶着椅子坐下,喃喃自语:我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你跟他确实没什么交集,夕一靠在一旁的墙上,所以为什么不想想他背后的人呢?
凌语归缓缓抬起头:你说薛遥?
听夕一提出来,他也想起被发布出来的聚会照片中,有几张拍摄时大于还没加入薛遥的团队。
最该怀疑的人不是他吗,还有谁手里能有这么多你们私底下的照片?
面对夕一的逼问,凌语归一拳锤在桌上:不可能!
背地里中伤他的怎么会是薛遥?
两人一起打工的时候,老板克扣工资,还找地痞打他们。
被十几个人拿着棍子围殴时,薛遥一直护在他身上,手臂被打骨折了都没放开。
他为兄弟可以连命都不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观察着凌语归不断变换的神情,夕一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
本来还以为薛遥是一个障碍,没想到对方竟然沉不住气自爆了。
关于薛遥的动机,夕一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他去凌家拜年时,在自己眼皮下暴露的小心思。
总之,这个人并不是凌语归心目中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而是一个懦弱、虚假的伪君子。
或者说是最有可能阻碍夕一达到目标的人。
夕一当然要趁热打铁,把两人的友情锤死:这么肯定,为什么不当面问问。
我不想冤枉好人。
不是好兄弟吗,我想他不会介意的,夕一低下头,蛊惑般地说,再说,大于的事也得问清楚吧。
凌语归的拳头慢慢松开,背无力地弯了下去:我去问问大于是怎么回事。
在薛遥的办公室对他提出这个问题后,对方第一时间就否认自己有知情:怎么会是大于,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查这件事。
看到薛遥信誓旦旦的样子,凌语归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夕一却拿出一份调查报告摔在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