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菊是个时髦的老太太,经常喜欢看电视和上网。
最近开始流行豪门剧,演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勾心斗角,争家产之类的事。
看的时候林春菊还觉得挺有意思,但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可现实中看到这一幕,就让林春菊有些毛骨悚然了。
人还躺在病床上,一个二个看着岳晴晴的表情就像看到来争家产的敌人似的。
就算知道这是丁秀兰的要求也不情不愿的,哪里有半点考虑到老人的心情。
林春菊易地而处一想到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遇到了这种糟心事——
呸,她家孩子才不会没良心呢。
等跟着孙女进了病房,看着床上浑身包着绷带,只有脑袋还能活动的丁秀兰后,林春菊又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人都是有同理心的,就算之前觉得丁秀兰是个挺讨厌的人,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感慨。
这人也挺可怜的。
苏律师把那两个人关在门外后,匆匆来到病床前。
“丁女士,岳晴晴到了。”
床上闭着眼的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整个人看着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仿佛吹口气就能把她的生命之火给吹灭了。
可偏偏她凭着惊人的毅力还活着。
“晴晴——”
丁秀兰口齿不清地喊着,双眼似乎也不太能看得清东西了。
眯缝起来寻找着什么。
林春菊又拍了拍岳晴晴手背,岳晴晴走过去。
“丁女士。”
她的称呼还是很生疏。
没办法,即便到了此刻,岳晴晴也无法喊出奶奶两个字。
随着和丁秀兰打几次交道,岳晴晴已经彻底明白了。
按照两个老人当初的精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被庄柔慧扔了的。
可他们就是想要一个能继承家业的男孩,所以才默许了这一切。
但他们从没有想过一个女孩被领回去可能会遇到什么事,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像岳家这么好心。
说不定能捡回去后只是为了当一个换彩礼的工具,或者当牛做马的童养媳。
丁秀兰意识不到这点吗?当然不是。
她只是觉得李家的基业需要一个男孩来继承罢了。
苏律师皱了皱眉,担心岳晴晴的称呼刺激到丁秀兰。
丁秀兰艰难地呼吸着,仿佛要说什么。
却有心无力。
现在就连最简单的说话,对她的身体都是一种负担。
丁秀兰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握住岳晴晴的。
岳晴晴犹豫片刻,没有躲开。
丁秀兰颤颤巍巍地屈起手指,在岳晴晴掌心划拉着。
岳晴晴感受着对方的动作,片刻后舒了口气。
在丁秀兰期盼的目光中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现在还没办法原谅你,但都已经过去了。”
丁秀兰在岳晴晴掌心写下的字很难辨认,但岳晴晴感受到那应当是一个“悔”字。
后悔,悔恨,悔悟。
无论是哪个悔,都代表着丁秀兰的歉意。
人在死之前都会回忆一生做过的事,想要寻求一个解脱安心上路。
但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很多时候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的仇恨或者什么情绪只会越来越淡。
这不是原谅,只是算了。
可即便如此,丁秀兰却像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朝岳晴晴勉强点点头。
脑袋又歪到了枕头上。
“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苏律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感谢岳小姐能过来。”
岳晴晴最后看一眼丁秀兰,感受得到对方的气在渐渐消散。
这是人力无法挽回的衰败。
“走吧。”
岳晴晴再次挽住奶奶的手,从病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