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个项目啊？”
    程雨青恍然。
    陶小燕手里的报表，涉及到的是天青装修目前最大的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是城郊一整栋楼的装修。
    当初，客户打电话过来，指名道姓，要求和程雨青亲自对接。
    相关细节，包括后续的合同签订、装修方案确定，也都是程雨青亲自经手。
    “燕姐，我觉得这个项目挺踏实的呀！”
    程雨青说道：“目前咱们也是严格按照合同要求执行，进行的是装修材料进场的步骤，没……”
    “我说的就是装修材料进场的步骤！”
    陶小燕打断她的话。
    “程经理，咱们天青装修从小工作室做到现在，不管项目大小，项目开工前，最少也要收客户20%的预付款。”
    “这不能说是行业规范，至少也是行业惯例！”
    “可这个项目倒好，居然要求咱们前期垫付所有的资金费用！”
    “这要是个百八十万的小项目也就罢了！这个项目总标的好几亿啊！”
    她叹息一声，问道：“您就不担心咱叫客户把咱坑了？”
    “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吧？咱们待客户以诚，客户也会以诚待我们！再说，咱们还有合同在手！”
    程雨青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比较乐观，说道：“客户那边的萧总，你也见过两回，是个痛快人，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我的程大经理，请允许我倚老卖老一下！”
    陶小燕说道：“所谓人心隔肚皮，你看着是痛快人的，未必真痛快啊！”
    “我看燕姐就很痛快，你不就是个标准的痛快人？”
    程雨青揶揄道：“还是说燕姐不是？”
    “呃……”
    陶小燕特别无奈，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不踏实，给你提个醒。这事，你多上上心，咱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栽了跟头！”
    “我明白！谢谢燕姐！燕姐最好了！”
    程雨青挽了她的胳膊，说道：“这样，为了谨表我对天青装修元老的尊重，我现在立刻马上给你点个慕斯蛋糕外卖！你稍等……”
    “别！千万别！”
    陶小燕脸色立变，连连摆手道：“程经理，我谢谢你！在咱公司，什么都好说，就是千万别提吃！”
    她扬扬下巴，指了指窗外的光景，苦着脸说道：“别说是慕斯蛋糕，你现在就是给我点上海参鲍鱼，我也吃不下啊！”
    “呃……”
    程雨青愣愣神，苦涩的笑了。
    只因为，陶小燕说的是实话。
    而事实上，不单单是陶小燕，整个天青装修所有员工，现在在公司里，什么都吃不下去。
    原本还有个别喜欢早上上班带便当拿来用作午餐的员工，现在也改了习惯，跟大家一起出去吃快餐。
    而且，近段时间以来，所有业务人员也已经改了习惯，不再邀请客户到公司来，全部改为在外面约谈。
    原因无它，现在的天青装修真心不是进食的好地方，更不是会客的好地方。
    正门外两侧的绿化带，自打程家公司搬到隔壁之后，立刻被糟蹋的不行了。
    大批量的粪便被人为的搅拌在绿化带泥土里。
    从早到晚，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屎臭味。
    尤其午间阳光稍稍强烈一些的时候，粪便升温发酵，更是让绿化带臭不可闻。
    多亏现在是冬天，为了保暖，大家都不怎么开窗。
    这要是换了夏天，这地就没法呆了。
    谁敢在这儿会客？
    谁又敢在这儿吃东西？
    膈应不膈应？
    问题是，膈应又能如何？
    程雨青抿抿嘴唇，一筹莫展。
    呼啦——
    公司大门忽然被推开。
    两道人影掩着鼻子，就像是被狼撵一样窜了进来。
    然后，他们不等着站稳脚跟，飞快的把大门重新关闭。
    “你们干什么的？你们……”
    前台接待被他们吓一跳，下意识的起身问询。
    看清他们是谁之后，脸色微变，撇撇嘴，问道：“两位过来，有何贵干？”
    这两位，不是别个，正是程雨青的爸妈程元驹和霍锦文。
    按道理，他们是天青装修大领导的亲生父母，这边的员工们见了他们，都该高接远迎才对。
    然而，天青装修的所有人，对他们实在是提不起一丁点欢迎的兴致。
    因为，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最早把粪便泼洒在绿化带里挑事的，就是程元驹和霍锦文！
    可以说，天青装修的环境变成现在这个样，这两位稳居首功！
    他们作为程雨青的亲生父母，怎么好意思这么作践自己闺女公司的门口环境？
    “什么叫有何贵干？”
    程元驹使劲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道：“这里是我闺女的公司，我没事还不能来转转了？”
    “能是能，就怕您二位进来转一遭，我们整个公司的气氛就变了！”
    前台接待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们一眼。
    “你怎么给我们说话呢？”
    霍锦文怒道：“信不信我让我闺女把你开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程雨青走了过来，好奇问道：“你们作为程家公司的创意部经理和副经理，不应该很忙的吗？”
    “程家公司暂时没什么业务，我们不忙……咳咳……”
    程元驹干咳两声，讪讪笑道：“雨青啊，你这边装了新风系统哈！不错不错，空气是比我们那边……”
    话没说完，就被霍锦文悄悄扭了一把。
    “雨青，我们俩过来就是看看你。”
    霍锦文朝着休息区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说道：“那什么，你忙不忙，陪我们喝杯茶怎么样？喝杯水也可以！”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喝杯茶这种事，当然得陪着。
    程雨青请他们到休息区落座，立刻泡了两杯茶过来。
    两口子就跟八辈子没喝过茶一样，端起杯子来就喝，差点没烫了嘴。
    即便如此，依然一脸的满足。
    “舒服！”
    霍锦文感慨的说道：“好歹喝着水里没个屎味儿了！”
    “呃……”
    程雨青脸上微微一僵，问道：“妈，奶奶那边水不好喝吗？怎么不买点纯净水呢？”
    “买了，没用！”
    程元驹叫苦道：“那边房子前期收拾的太仓促，老多设施跟不上，外边那个味，一个劲的往屋里钻，搞得我们在那边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屎味儿。”
    这是实话。
    盖因最近一直刮北风，程家公司恰好就在下风口上。
    天青装修门口绿化带里的那点屎味儿，没能钻进天青装修的房门窗户缝，全都顺风飘到程家公司去了。
    程元驹和霍锦文不单单在那边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有屎味儿，还被全公司上下的人送白眼。
    毕竟，当初就是他们起的给天青装修门口绿化带泼粪这个头。
    结果可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这个局面，纯属自作自受！
    “呃……”
    程雨青苦笑道：“爸妈，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们搞的这一出，我这边不痛快，你们那边也不爽！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