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气息。
腕上却很违和的系着一圈红绳。
曾如初觉得, 他戴着这看起来有几分傻里傻气的红绳子, 回头肯定要挨他身边的那些公子哥笑话。
说不定他公司里的那些员工还在私底下笑他, 当面肯定是不敢触霉头的。
都是打工人嘛,彼此之间还是有点共性的。
想到他被人揶揄的场面, 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言真闻声, 偏过脸看她。
见她这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蹙了下眉。
心里其实有点不爽。
江城今日天晴。
阳光泻落满城, 色彩光亮恰到好处。
多一分有些刺眼,少一分又稍显阴郁。
沿途树木葱郁,车也不多,风徐徐吹来,带着点芳草的清新。
是很温柔的一天。
北城的天气也不错。
奶奶在微信群里跟她说了,爷爷今天带瓜皮出去遛弯, 回来热的就穿了一件短袖。
“这老头子也不怕感冒。”末了, 奶奶还数落了一句。
但这一路上,傅言真一直绷着张脸。
曾如初看出来他心情一般, 也知道他所谓哪般。
路口红灯亮起时,她冷不防的凑过脸,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她并不会什么技巧,只是很简单的碰了碰。
动作有点像在哄小孩。
傅言真看过来, 视线自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投出。
眼神算不上冷淡, 但带着点棱角。
知道他要干什么, 曾如初眨巴着眼:“绿灯了。”
“……”
傅言真只得偏开视线去看路, 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
这一抹弧度被曾如初捕获到。
她知道怎么哄他。
还跟从前一样,亲一亲,抱一抱,他就能开心很多。
半小时的车程,终于是到了机场。
傅言真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下。
曾如初准备解开安全带时,后颈被摁住。
傅言真凑过脸来,一手扣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从后颈那里移到了她右肩,将她整个人圈进他怀里。
齿尖衔着她下唇,咬了两下。
今天的力道有点重。
是在惩罚她路上那情不知所起的开心。
曾如初今天身上穿着的是件针脚没那么密的薄衫,他指腹压上来时,所携的温度也即刻传来。被磨蹭的那块皮肤,热度陡然攀升,并一路绵延。
整个人宛如被火燎烧。
傅言真很会,也极有耐心。
他顶着这张蛊惑人心的脸,轻易就能将人拉下水。
密闭的空间很快便覆上了一层靡靡之色。
直到手机“叮咚”冷不防的一声——
是某个app的提示短信,提醒她航班的班次和时间。
傅言真这才稍稍和她拉开些距离,但没彻底松开她。
“有空就来找你。”他捧着她的脸,很轻的说了一声。
一口气息落下,又烫灼着她的皮肤。
曾如初身子绷的很紧,像他曾经那些能拉满的弓。
她定定看着他深沉如夜的眸子,轻轻“嗯”了一声。
也碰了碰他的唇。
然后顺势抱住他的脖颈。
喜欢傅言真,是要表达的。
这是她从前没做到的事。
傅言真靠在座椅上,手背搭着她的背,歪过头看了眼后视镜,倏地一笑。
曾如初靠在他肩头,感受到他身子在颤:“笑什么?”
“怎么就跟个宝贝一样?”傅言真喟叹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是不是个宝贝?”
“……”曾如初身子一怔。
宝贝……
阿初宝贝。
她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的小名后面,之前常常会跟着另外两字——“宝贝”。
这俩字,无疑是带着宠溺和纵容的。
在那一片无法回去的时空,有两道声音曾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宝贝。”
“阿初宝贝。”
阿初宝贝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呀?
阿初宝贝怎么不开心啦?今天老师不是表扬你了嘛?
阿初宝贝晚上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披萨好不好?
……
她曾经总被喊作“宝贝”,并且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个宝贝。
那时的她并不乖,甚至也很骄纵。
赌气,撒娇,使脸色……她都会。
甚至比一般的小女孩还淘气还胆大些。
小学一年级那会,坐她后面的男生挺调皮,老爱扯她的马尾辫,她让他别拽他不听,后面她一生气,捏着拳头就砸到人家脸上去了。小男孩还流了一滩鼻血,搁座位上哇哇大哭。
老师请了双方家长过来,她理直:“是他先拽我头发的。”
男孩的家长问:“他拽你头发你就打他?”
她气壮:“那我跟他说了他又不听,我难道要一直给他拽吗?”
男孩的家长:“……”
当时爸爸站在她旁边,她一仰头,就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便天不怕地也不怕的。
中学的时候,班上又有男生跟她闹。
曾忆昔过来接她的时候不巧撞见,帮她把人打了一顿,班主任又请了回家长。
当她看到从公司赶来那一头大汗的舅舅时,却心虚的厉害。
舅舅并没说她一句“不是”,只回家把曾忆昔数落了一顿,说他这么大人的还这么冒失。
她在一旁听着心里不安,后面把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孝敬”给曾忆昔,给他买游戏装备。
即使她那天什么都没做,人也不是她打的,麻烦也不是她惹的,但……
她就是觉得愧疚。
虽然亲人对她都很好,但没有人再喊过她一声“宝贝”。
自爸爸妈妈走的那天起,她便再没敢把自己当成宝贝,根本不敢再骄纵任性一次。
隐隐地,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宝贝”的反面——“负担”。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负担”,成为“麻烦”,她一直都很努力的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乖孩子”……
好像,她最初也不是这般模样。
傅言真最后一吻,落在她额头,“送你进去,宝贝。”
实在是不会说情话,可这“宝贝”喊出来,却像是凭自本能。
说完,他帮曾如初解开安全带的搭扣。
车门从里面打开,他出来时,手上拎着曾如初的黑色皮质双肩包。
空下的那只,很快牵向她。
他的手掌很宽大,携带着热度,轻易便将曾如初那只小小的给裹了起来。
“到那儿是几点?”傅言真低声问了句。
曾如初垂着眸,轻轻吸了下鼻子,“五点就能到。”
傅言真“嗯”了声,却又问:“那到你住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