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是什么酒?”小女孩稚声稚气地,眨着眼睛问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女儿红呀,等我们宁宁以后嫁人,爸爸就把它挖出来……唉,不过爸爸希望这酒永远不要挖出来。”
“为什么?”
“因为爸爸妈妈舍不得宁宁,要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的。”
“我也舍不得爸爸妈妈。”小姑娘靠在父亲的脖颈处,软糯地说着。
男人乐呵呵的,想着女儿这般贴心可爱,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会舍得不疼她呢?
但他身边的小男孩不服气,使劲拽着爸爸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问:“那我呢,宁妹难道舍得我吗?”
“徐温阳,你幼不幼稚?”他们的父亲满脸无奈。
“舍不得呀。”小姑娘朝哥哥扮鬼脸,然后笑得更甜:“还有大哥!”
一旁始终沉默的另一个小男孩闻言笑了笑。
“你们叁个,明明是同一胎出来的,长得不像就罢了,怎么连性格也不一样?”男人摸着下巴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呢。”
他这般暗戳戳地夸自己,可惜叁个小豆丁也听不懂。
“爸爸,花花好漂亮!”小姑娘抬起灿烂明亮的眸子,去扑落下来的梨花,被微风一送,好似一只只蹁跹的白蝶。它们挥舞着翅膀,掀起一场春日的绮丽风光。
“宁宁喜欢,过几天爸爸再种几棵到院子里好不好?让你每天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小姑娘使劲点点头,然后亲在了他的脸颊上,笑得明媚极了。
“我要妈妈也一起看到。”
“当然,妈妈陪宁宁一起看。”
***
京窈从梦中惊醒,因为小腿抽筋。
怀孕自然是不轻松的,她最近抽筋和孕吐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她刚动了动身子,身旁的人就醒了过来。
柔着一贯清朗的声音问她:“是不是腿又抽筋了?”坐起来给她掩好被子,然后自然而然地替她按摩小腿。
京窈的心绪一下就被安抚了许多,缓缓笑了笑,“你怎么醒得这么快,没睡?”
徐云深摇摇头,“我本来就浅眠,又想着你可能有需要,就睡不了太熟。”
在他的按摩下抽筋缓解了许多,京窈就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脸,“谢谢你。”
徐云深失笑,“怎么这样客气,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种话了。你以前不是总说谢谢和对不起都是没用的话吗,与其口头说说,不如多做几件实事。”
京窈也笑,凑过身子去吻他的唇,“以后再告诉你。”
说罢就躺下了,眨眼看他,“我好了,你也睡吧。”徐云深应了一声,躺在她的身旁,并将她揽入怀中。
“窈窈,等过几天,我再带你去见我妈妈,好么?”
京窈点头:“我没关系,只是你妈妈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一向如此吗?”
“没错,她身子一直都不太行,特别是生了我们兄妹以后,药就没断过……而且这些年心病也越来越重。”
京窈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低声安慰道:“别自责。”
对于她能看穿他的想法,徐云深并不意外,“我只是在想,如果没有我们的出生,或是我再出色一些,早点将徐家控制在手里,我妈就没有那么痛苦和难过了。”
“你已经够厉害了。”京窈无奈道:“再出色一点还让别人活不?”
徐云深放开压抑的眉峰,笑道:“我要是不出色,怎么入的了你的眼?”未几,他又叹道:“我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出国留学,不然说不定我会比别人更先遇见你。”
这话让京窈有些无语,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什么好处都想要?”
“因为我有那个资本。”徐云深眸色深沉,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窈窈,如果是我,我们一定会善始善终。”
京窈听罢却是叹一口气:“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我早就不想去计较了。”她低声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人都是得陇望蜀的。”徐云深慢慢摩挲着妻子的手背,低声道:“不过你知道那天我在想什么吗?”
京窈眨眨眼:“什么?”
“我在想这就对了。”
“啊?”
徐云深轻笑一声:“我二弟那人向来心比天高,目中无人,当我从国外回来听说他认识了一个让他甘愿放弃一切的女孩子时,我是嗤之以鼻的。当然了,年少悸动嘛,或许过两年就平淡了。可他不同,他一直都在等那个姑娘。”
京窈哑口无言,然后心里有点不自在:“……干嘛和我说这个。”
“因为我不信这世上有那么令人念念不忘的人存在,但如果那个人是你,这一切都变得合理了。”徐云深吻上她的额头:“再怎么眷恋过去,当有了更好的人出现,当时许下的诺言也就都作废了。”
京窈听罢噫了一声,“你这是在说,你以后有可能移情别恋?还是暗戳戳在骂我?”
而且还暗示他自己是更好的选择,这人真是……
“这可不是指责,你选择我当然是无比正确的——还是说你和他真的许过什么山盟海誓?”
京窈翻个白眼,推了推他的胸口,“无聊。”
徐云深乐得不行,平复下来后道:“我这是在说,我会永远为你着迷。”他的声音太具有蛊惑,让京窈的心思柔荡开来,“从前的你,现在的你,还有以后的你。”
京窈低声道:“过去的事,追不回来的。”
“你对他还有心结未解?”
京窈哼笑一声,“如果有,现在躺在我旁边的人就不是你了。”
徐云深平静道:“那他的不甘,也影响不了我们什么。”他抚着京窈的侧脸,拇指摩挲那柔嫩的肌肤,笃定地开口:“窈窈,我似乎比你想的更了解你一些。你不爱他,但也没有无动于衷,不是为了前缘,而是恍惚中让你回到了那段时光里,你怀念吗?是明媚单纯,还是鄙夷憎恨?或是五味杂陈,比起再见,你希望他不要再出现更好。”
这一番话让京窈沉默了,然后便轻轻扯着嘴角。
恁时年少总是恣意的,后来坐上高位,在风轻夜薄的光景里,偶然想起从前顽劣贫困却活得坦白的时光,忆起身边的情义,昔日同享的苦难和福气。
京窈叹息一声:“我似乎没有同你讲过太多我年少的太事,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我说过,你在我眼里,心里。”他轻声道:“没道理会看不见你的从前。”
京窈摸了摸肚子,感受小宝宝安安稳稳躺在她身体里的乖巧,问道:“那你现在想听吗?但很长,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当然愿意。”
***
“云深,你爱喝什么酒?”京窈有孕至四个月半,肚子终于隆了起来,整个人也看着更加的的柔和温婉。
徐云深把她抱在怀里,教她书法,突然听她发问道。
“你知道的啊,香槟。”
“不是,我是说……白酒?”京窈眉宇间带了些困惑,“我这几天总是做奇怪的梦,不小心就问出来了。”
梦中梨花铺就,树下站着一家五口,一同埋下带着美好祝愿的女儿红。
但那显然是丈夫的一家人,京窈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角度去看待这个梦的,可总让她心里莫名的发慌。
“白酒么,玉冰烧吧。”
“就是那个用猪肉酿的酒?”京窈来了兴趣,“听说口感很醇厚。”
徐云深笑了笑,“馋了?”
京窈如实以告,“有点。但我不会拿宝宝冒险的,放心吧。”
徐云深摇摇头,“你想要什么,我怕我会忍不住给你什么。”
“有没有原则啦?”
“我们两之间有一个有就行了。”
徐云深吻了吻她修长的脖颈,低声道:“而且什么原则立场,通通没有你重要。”
京窈的心思摇曳起来,但她毕竟是个有原则的人,咳了两声:“学习呢,专心点。”
徐云深看着她这小模样,真是心里爱得紧又勾得死死的。
“今天还想学什么字?”
京窈状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正紧道:“鸳鸯——你可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字不好写,更能很好教学而已。”
徐云深点头:“饕餮更不好写,我也可以教。”
京窈:“……”
当然最后他还是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如何写鸳鸯。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
“徐先生、徐太太,恭喜了,这一次唐氏筛查的二联筛查结果出来了,你们的胎儿很健康。”
京窈感受着探头在她肚子上移动,冰凉的的触感反而让她放心下来。
医生和蔼地笑着对他们说:“现在宝宝才18周,等22周的时候,再来做一个四维彩超大排畸,就能很大程度上确定宝宝的情况了。”
京窈和徐云深对视了一眼,一同笑了笑。
徐云深向医生致谢,同时又询问了许多京窈最近不适的原因,事无巨细,一定要将隐患彻底解决了不可。
说实话自从有了宝宝以来,京窈更多时候都在考虑宝宝的健康,而他一直在乎照顾着她的感受。
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徐云深一定都会无条件满足。京窈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最后医生委婉地提醒了他们,“准爸妈可以开始给宝宝想名字了,可以是可爱的,温柔的。”
直到回到家,京窈都一直还是笑着的。
“我开始给她买小裙子了好不好?”京窈满目期待,“还有发卡,小首饰……唔,时间算下来,我们的女儿会在十月份左右出来,差不多是中秋呀,那你说我要不要给她买小兔子装饰品?”
徐云深将畅想得明显有些停不下来的妻子揽入怀里,狠狠亲了一下她的脸蛋,“都好,都听你的。”
京窈红了脸,抱着他的腰,“嗳,我们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有喜欢的吗?”
“暂时没有,你呢?”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名字,不过还有这么久,也不急。”
京窈点点头:“不过你的名字就挺好听的,你爸取的吗?”
徐云深哼了一下:“他?”
一个字就表露出了对父亲的不屑一顾。
京窈偷偷笑了起来。
“是我妈妈取的,生我们兄妹那天正巧赶上端午——云深日暖,佑吾儿安宁,于是我们兄妹叫做云深、温阳和幼宁。”
“她很爱你们。”京窈轻声道:“那不如拜托你妈妈给宝宝取个名字?我们负责想小名。”
徐云深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愿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京窈笑得甜,“那我们的宝贝,小名叫什么好?”
“你叫窈窈,那就叫她窕窕怎么样?”
“窕窕?”京窈念了两遍,觉得还挺朗朗上口,也好记。
“好吧,我们的乖窕窕,再过不久我们就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