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停,他压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阿姨做的饭一点也没有序序爸爸做的好吃。
阿姨?林序问:是星燃爸爸请了帮忙做饭的阿姨吗?
对呀。崽崽回答,可是我和星燃爸爸都想吃序序爸爸做的饭。
盛星燃他在旁边吗?崽崽是不是开的免提?盛星燃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林序纠结了一瞬,终于忍住了没问崽崽关于盛星燃的问题, 他温言安抚崽崽:我明天下午回来,晚饭交给我了。
好耶!崽崽欢呼着,背景音里似乎有一声清脆的击掌声闪过,但太快了,又像是林序的错觉。
欢呼完,崽崽又带着一点可怜兮兮说:那,星燃爸爸也能一起吃晚饭吗?这几天没吃到序序爸爸做的饭,可把孩子馋哭了!
别的不说,可把孩子馋哭了百分百是盛星燃教的。林序又好气又好笑:可以吧。
挂了电话,林序的注意力却暂时放不回明天最后一场的剧本上了。
时间过去了五天,林序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盛星燃会向他告白。
是不是玩笑?是不是他的自我意识过剩被盛星燃察觉了,觉得有趣?
又或者是盛星燃知道了他的取向,而一时兴起的新鲜感?
只是瞬间,林序自己又否认了盛星燃的出发点起源于恶劣念头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林序所了解的盛星燃,并不是恶劣的人。
甚至,他还相当有人性,不然也不会助养崽崽,而且一直悉心照顾,特别注意给崽崽足够的尊重和保护。
那么,难道是因为当时那份无法言说的隐约张力,让气氛过于具有煽动性,过于暧昧旖旎,而使得他惑于其中,陷入迷乱?
想来想去,林序只觉脑子里缠了无数个死结而不得解。毕竟在他看来,不管盛星燃的举动源于什么,对象都不应该是林序。
他比盛星燃大三岁。他的日子平静到无趣。
他是盛星燃的对家。
他对盛星燃,虽然比旁人多一点熟悉和接近,但也算得上一直都不假辞色。
种种现实分析下来,林序的心越来越冷静。
盛星燃毕竟是年轻人,容易新鲜感上头就冲动表达,但年轻人本就又最容易失去兴趣。在已经经过五天的现在,大概就只当曾经对他的告白是个玩笑而已了吧。
第二天下午,回到家之前,林序特意去超市采购了一堆拿手的食材。
经过鸡胸肉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略过了。
待采购完成要去结账时,他又鬼使神差地绕了回去,选了一块看着新鲜又嫩的鸡胸肉。
林序按响盛星燃家门铃时,是崽崽跑来开的门。
崽崽欢快地喊着序序爸爸,牵着他进了盛星燃家的客厅。
盛星燃斜靠着沙发扶手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序的眼睛闪闪发光,表情却隐约有一些疲倦。
你怎么了?林序挑眉,问盛星燃,身体不舒服?
盛星燃低低应了一声:腰扭伤了。
扭伤?怎么回事?林序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盛星燃这几天的工作安排,没找到他会受伤的蛛丝马迹。
我那年代剧,下个月入组的。盛星燃声音里隐隐含着隐忍的痛楚,今天上午去拍海报,是个从高处的台子上跳下来的画面,就是上世纪那种聚居在一起的老房子,墙和墙之间有可以过人的通道,然后楼梯高高低低的那种
一边说着,他一边试图比划以辅助说明。一不留神腰扭动的弧度稍微大了点,又不由得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林序也跟着皱起了眉:你小心点。
盛星燃看着林序,粲然一笑:怎么,心疼了?
林序看向崽崽: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肉,晚饭做给你吃,好不好?
崽崽大声答着好,盛星燃也同时开了口:那我最喜欢吃的鸡胸肉有吗?
你最喜欢吃的不是鸡胸肉。林序直截了当。
你做的就是我最喜欢吃的。盛星燃毫不让步,但在看到林序眼里一闪而过的光时,立刻哎哟哎哟地低声哼起来,边哼边揉着自己的腰,肌肉拉伤,好痛,得吃点鸡胸肉,以形补形
行了行了,这位演员,请停止你的表演。林序又好气又好笑,晚饭我过来做,你就别乱走乱动了。
堂而皇之地露出一个看吧你果然就是心疼我了的得逞笑容,盛星燃拖过沙发上的抱枕,把自己的腰垫得更舒服了一点:还没追上对象呢,腰就坏了,那怎么能行呢?
必须得好好保养呀!
第36章 多久。
虽然很自觉地以为了未来可得护好这条腰为原则和沙发锁在了一起, 盛星燃的嘴倒是一点没闲着:《小春秋》的拍摄,在a基地。
林序陪着崽崽坐在地毯上拼着积木,拼好一个小部件, 他才答:哦。
你下月要进的古装武侠剧,也是a基地吧。
盛星燃的语气一点也没有疑问的语态,林序把拼好的部件小心地拼接到主体上,回答得更是轻描淡写:是。
是序序爸爸和星燃爸爸要在一起拍戏吗?崽崽问,那我能一起吗?
我和星燃爸爸是在很近的地方拍戏, 不是一起。林序解释。
崽崽皱起小脸有些失望,林序不忍心了,又说:如果崽崽想看我们工作, 我让沁沁姑姑带你周末周日的时候来看?
崽崽立刻用力点头。
不过,崽崽也要答应我。林序举起右手,屈起小拇指,下个月就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 要更像个大孩子,行吗?
可以!崽崽二话不说地和林序拉了勾。
盛星燃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林序警觉地抬起头:怎么了?还是痛?你涂药没有?
有。盛星燃眼神黯淡了一下,120拉去的医院, 坐着轮椅挂了急诊, 很有牌面了。就是林风来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想下黑手, 给挂的中医科,他还借口谈商务, 把我推下120就走了。我到了中医科,好家伙,那慈祥矍铄的老大夫手起刀落,啪啪给我盖了两贴膏药,就打发我回来了。
感觉120一路哇哇呀呀地嚷了个寂寞。盛星燃小幅度但尽力地挺出自己的腰:药香四溢到我以为我在修仙。
淡淡的笑意从林序眼里浮起, 在落在盛星燃那张因为腰疼而颇为扭曲但基本上依然很帅的脸上的前一秒收回了。
盛星燃依然义正词严地诉苦:老大夫戴着我自从告别上世纪后就没见过的瓶子底厚眼镜,也不知道他那啪啪两下啪对地方没有哎你帮我看看?
林序头也不抬,专注地陪崽崽继续积木事业,眼不见为净。
盛星燃长叹一声,把无人问津的腰靠回到抱枕上,努力酝酿出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大龄单身男青年,惨。
你找个助理就结了。林序说,全方位多角度巨细靡遗地照顾你,多好。
盛星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顺便被电流碾压而过,那种痉挛的感觉不知道该归于酥麻还是归于震慑,就像他不知道林序这个助理的话题是出于对前助理对他的告白而有的在意,还是真诚地为大龄单身男青年参谋如何有人提供照顾。
林序的表情被低下头的角度完美掩盖,无法判断蛛丝马迹,盛星燃看着他后颈延伸的线条,陷入了沉思。
直到林序和崽崽一起投入地完成了积木的整体组装,捧出了一辆漂亮的消防车,盛星燃才又挺了挺腰,清了清嗓子:下个月我们都在a基地拍戏。
这个事情不是一开始就提过了吗?林序向盛星燃投过去略感觉奇怪的一瞥。
捕捉到林序的视线,盛星燃又笑了:就是离你很近,感觉很安心。
安心?林序浅浅地摇了摇头,应该多少绕不过对家这个话题了。
如果只能以对家这一个方式和你相提并论,我愿意。盛星燃眼光沉沉如水,但是我更希望我们是一家。
林序看过来,眼神平静:我把崽崽带过去我那边,晚饭的时候再带他过来,你好好休息。
林序盛星燃微微低头看陪着崽崽还坐在地毯上的林序,轻轻叫他名字。
眼神里的水光粼动,隐秘又直白。
林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对崽崽伸出了手:崽崽,我们让星燃爸爸休息。
崽崽乖乖的拉着林序的手站了起来。
你别盛星燃忽然开了口,刚说出口的两个字又活生生地被他自己截断,接上了可怜兮兮的哼哼,啊痛
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序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步踏了过去,扶住盛星燃的肩膀,小心地护住了他的腰。
盛星燃微微仰头,用崽崽听不到但林序听得清晰到无从忽视的声音贴近林序:我说喜欢你,不是玩笑。
林序手一抖,落在盛星燃的腰上,立刻得到盛星燃又抽气嚷着痛的回应。他下意识第一反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盛星燃又贴近林序,不知道我是认真的,还是,不知道我会痛?
我我觉得很不真实。林序直起身来,和盛星燃拉开了合适的距离,我需要时间。
盛星燃仰头,嘴角的笑意逐渐溢出,多久?
多久?林序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咬了咬唇,迷惘地摇了头。
多久。盛星燃依然笑意满满,林序甚至在那笑里看出了几分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的盛星燃,把给到林序的疑问句,变成了主动权在自己这方的肯定句:多久,我都等你。
盛星燃以腰伤太重难以自理,联合崽崽一起说服了林序,为了保护他那金贵的腰,晚上在b座留宿。
林序答应后,盛星燃倒是很安静很配合地没有再涉及感情的问题。
他把《小春秋》的剧本拿出来,揣摩了许久,又和林序交流了同样在a基地的两部剧各种的想法和问题后,崽崽也该睡觉了。
前一天的给崽崽讲的睡前故事只讲到一半,盛星燃哎哟哎哟地扶着腰打算站起来,拖动病体去崽崽房间给他把睡前故事讲完时,林序皱了眉。
他想了想,做了安排:崽崽,今晚的睡前故事,在星燃爸爸的房间讲可以吗?等星燃爸爸讲完故事,我会把你抱回你房间的。
崽崽小心翼翼地护着盛星燃的腰,清脆回答:可以!
第37章 抓住了。
把盛星燃扶进了卧室, 再扶着他在床上侧着躺好后,盛星燃开始给崽崽讲起了故事。
林序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右手支撑着沙发的扶手静静看着, 像是在画廊里安静欣赏一幅作品般地不去打扰他们。
盛星燃的卧室里是king size的大床,纯白的床品和他穿着的蓝白色小格子的睡衣非常和谐。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即使阅人无数的林序也觉得好看到移不开眼睛。
盛星燃的台词功底很好,睡前故事他更是选择了温柔而轻悄的讲述方式,尾音落下时绵绵软软, 听着非常舒服。
林序听着落在耳中的盛星燃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想起他给自己讲睡前故事那一次。醉意占据的意识让一切在回想的时候都变得影影绰绰,蒙着一层淡光, 不清晰,不真实,却又软又柔。
和盛星燃此刻讲故事的声音和氛围契合得天衣无缝,自然而然地铺开一片夜色中的温柔, 很助眠。
林序在这延展开来的温柔里,慢慢阖上了眼。
崽崽的小手小脚没有再下意识地动来动去,呼吸也平稳安定, 盛星燃慢慢撑起身体, 去看林序。
林序左手撑着头, 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动不动。睫毛细长的影在融融的暖黄色灯光里, 锁住了闭上的眼睛。
即使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盛星燃都能感知确认自己对林序不同于他人,也无法消弭的感觉。
许是注视太过于炽热,林序皱了皱眉,撑着头的手腕一抖。
盛星燃几乎以为他要醒来了。林序却阖着眼意识模糊地顺从本能, 换了个姿势,手搁在沙发扶手上,又把脸埋在手臂上,再次陷入了深睡。
盛星燃扶着床头,艰难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慢慢俯下身,他仔仔细细看了很久林序沉睡中安静的脸,不自知地浅笑了笑,又不自知地皱起了眉。
一手弯过林序的膝弯,一手环住林序肩膀,再用力一咬牙。虽然脸部扭曲得完全失去了美颜盛世的可能性,但盛星燃到底把林序稳稳当当地打横抱起了。
再提一口气,一鼓作气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把林序放在了大床上,盛星燃收回了手,按着腰,缓慢再缓慢地直起了身。
心里思考着明天是不是去找那老中医再啪啪上两贴膏药时,崽崽翻了个身,把小脚搭在了林序的肚子上。
林序也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侧过身,轻轻环抱住了崽崽。
两个人一起安稳均匀地睡着,像是在梦里抱住了那一个怕黑又孤寂的自己。
盛星燃笑着把灯光调到睡眠模式,再按着腰缓慢又缓慢地走到了床另一边,扶着床头慢慢躺下,隔着崽崽,面向着林序,愉快地闭上了眼。
这两贴膏药,挺值。
林序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自然地掠过四个字:今夕何夕?
他躺在自己从来习惯不了的超大床上,晨光微熹中,崽崽的小脸贴着他右边肩膀,睡得正熟。
而越过崽崽,床的另一侧,侧躺着的盛星燃用手把头撑起,对他露出一个宠溺感十足的晨间微笑:醒了?
又低又磁的声音,给这用安稳做底色的画面,添上了十足的偶像剧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