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今年的新科状元爷拒绝了长河郡主那门好亲事,还说在十二岁时就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双手捧着送给了他心仪的女孩儿。诶哟郎有情妾有意的,怎么说得血淋淋的。”
“状元爷好像是原州人,和秦昭仪、亭才人是老乡。这原州人杰地灵啊,出了多少钟灵毓秀的美人儿啊~”
“流水有情伴落花,落花有意照流水。天不作美两别时,芳心已逝情转薄。状元爷每次酒后,总爱吟这首诗,字字情浓,当真痴情!谁家女儿舍得辜负这大好儿郎?”
颜白脑袋又往左一侧,半月前的一段对话又从记忆沙海中浮了上来。
“娘娘,说起来这状元爷与亭妹妹倒是有些渊源。妾身记得亭妹妹十一岁时被送到原州乡下住了半年,回来后还有一位小少年一路追着她而来。两人难舍难分,泪水盈盈,那感情好得真是羡煞旁人。老实说,妾身还蛮羡慕亭妹妹的,我年少时总是被关在闺阁之中,别说朋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有教养,年纪小小就与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荒唐!”
“知红,休得胡言。”
“是。”
“秦妹妹,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啊~哟,皇后娘娘,这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事情了,亭妹妹这些年伺候皇上可是尽心尽力,你可是看在眼里的。”
右脑中画面又一闪,大红灯笼,歌舞升平,那是几天前太后寿诞。
席间状元爷不停灌酒,举止还有些失态,竟当场向亭才人求教制作蜜饯的诀窍。
云皇后脸色铁青,觉得任其发展,肯定让皇家颜面扫地。
翌日唤来了亭才人,严加告诫了一番,还罚她抄书。
不对,她忽略了什么……
对了,是大威皇帝的反应。
面对状元爷这唐突的举动,大威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开怀大笑。
“爱妃,状元爷有此一问,不如你就和大家说说。你制作的蜜饯,也甚得朕心。”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状元和亭才人有过去这段纠葛。
是谁告诉他的很好猜,自然是秦昭仪。
云皇后只是罚亭才人抄书,那为何亭才人言辞间却指向她在逼死她?
微一思忖,颜白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背锅侠云皇后,又一次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
后宫丑事不能为外人知,贸然处死亭才人不但无法对外交代,还会让更多人探索宫闱秘辛。再来就是状元和护渠有功的都水使者,大威皇帝还需要他们的才干,也需要他们继续为他效忠。
亭才人不能留,一个皇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这样惦记,以后还不见得会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但明面上却不能由他来做,他还得在亭才人出事后彻查此事,做出为她主持公道和伤怀的模样来笼络人心。
那么他不能做,自然就是由后宫来。
然后这个“重任”又被他甩到了云皇后头上。
他故意恩宠亭才人,不但示好都水使者,还激起秦昭仪的嫉妒之心。而自恃聪明的秦昭仪,知道皇后最在意皇室名声和皇上的颜面,将亭才人与状元爷的往事告知就能激怒皇后。
然后再利用亭才人对她的信任,在其中推波助澜,营造出亭才人已无路可走她最在意的人都会被她连累的局面。
从而让亭才人自己走向死亡,而他人只会当作是皇后过激的言辞和无端指责,让亭才人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结果就是替他们摆平了麻烦的云皇后,会被皇上作为拉拢朝臣的牺牲品。轻则呵斥她无德心狠,不配为一国之母,严重的可能借此废掉她本就不稳当的皇后之位。
皇后的位置空缺出来了,那后宫女人肯定斗得你死我活,借而整个朝中局势都会发生改变。
当今皇帝虽然魄力十足,但天下初定,国内国外不稳定因素很多。加上兵权三分,朝政大权也被几位先帝时期的老臣把持,他能操作的空间并不是很大。
大威皇帝便把主意放到了后宫上。
虽然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女人,但每一位背后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他恩宠谁、冷落谁,一举一动皆会影响臣子的动向。
云皇后背后是拥有大威近一半兵权的云将军府,大威皇帝不能轻易动她。
过往云皇后给人平庸无德的印象,大威皇帝训斥归训斥,但在外总是对她诸多维护,给足了将军府面子。另一边又提拔新的将领,培养自己的亲信,与朝中老臣分庭抗礼。
若是云皇后铸成大错被废,即便将军府也不能说什么。
而皇后的位置诱惑太大,哪怕那些亲近将军府的臣子,为了助自己女儿夺得这个位置,恐怕都会反插将军府一刀。
他们自己斗起来了,大威皇帝就能坐收渔利。
好一招棋。
自己不用出半分力,就收割了所有好处。
他这稳坐钓鱼台、手执棋子指点江山的模样还真是拉风炫酷。
只是可怜了云皇后,每次做坏人的都是她,却处处不讨好。她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一心要让她死而后已。
还有秦昭仪和其她妃子,以往也没少给云皇后上眼药。
这位皇后脑子确实不太聪明,要不然这大威皇帝和三千佳丽都喜欢拿她当枪使呢?
“哈哈哈哈哈~”
毓婷殿内的人都傻了,沉默的云皇后拍着自己的脑门突然就笑了。
“皇后娘娘?”
呵呵有意思,她人生中已经通关了许多副本,唯独没有过这种经历。
颜白的这些分析,也传达给了云皇后。
当她得知这一切都是皇上在算计她时,完全不愿意相信。
“不,不会是这样……这也太可怕了……”
“在这深宫没什么不可能,你该不会认为那个皇帝还会跟你讲什么夫妻情谊吧?”
“可这也太……”云皇后发现她果然还是适应不了这后宫,每一步踏出,前方都似乎有万丈深渊在等着她。
“放心,现在有我呢,不会让你们母子俩出事。”
既然答应了云皇后要帮忙,那么就得办事。
至于云家,那是云皇后的依仗,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看着别人掘她家根基的道理?
接下来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得打起精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