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他。”
    姜栀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两下：“他会不会撒谎？”
    周钰垂眸，秀眉微微皱起，又松开：“不像。他还提到了老张，要不要我去问老张核实一下？”
    姜栀咬住嘴角，而后抿一下唇：“算了，我感觉这样也问不出来什么，况且他只是个摄影师，路过而已，又不是狗仔......”
    “防人之心不可无。”周钰提醒她，“你把你认为可疑的人都告诉我，我挨个套套话。”
    刚才小陈面对她的神情非常坦率，周钰猜测大概率不是他。根据姜栀的描述，扩大搜索范围到整个摄影基地，周钰又找到两个基本符合的“嫌疑人”，但经过一下午的接近与搭话，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夜深散场，远处街市的灯光都暗淡了，姜栀精疲力尽地回到酒店房间，周钰也精疲力尽，两个人靠坐在沙发两端，各倒了杯北海道啤酒，“叮”的一声碰杯。
    “究竟会是谁呢？”搜寻半天无果，周钰很是心累，“难道时珩的司机看错了？”
    姜栀浅尝一口啤酒，摇头：“时珩身边的人都很专业，应该不会。”
    周钰将玻璃酒杯放到桌几上，长伸了个懒腰：
    “如果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那么不是他太强，就是我太菜。说真的，这些人知道我是你的助理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充分。”
    姜栀安抚性地摸了摸名侦探周钰的手：“辛苦你了，明天盒饭给你加一个大鸡腿。”
    周钰斜她一眼，笑：“你打发小狗呢？干这行太费神了，我申请加工资。”
    “必须加！”姜栀捏拳鼓劲，“等我红透半边天了，你必定跟着我飞黄腾达。”
    周钰支着沙发扶手直起身来，手肘伸过去拐她一下：“未来的事情咱先不提，就谈谈下个月工资......”
    “明天六点要醒我先去洗澡了。”
    两秒前还柔若无骨累得像坨烂泥黏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的小姜老板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拉条浴巾冲进了淋浴间。
    周钰压着眉哼哼两声，懒得理她。
    南苑花园酒店16层的另一间房间，梁晟的助理在门口敲了好一阵，才等来刚洗完澡的梁晟给他开门。
    助理从背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轻放在书桌上：“你看看修的满意不满意，要是还有问题，我明天再跑一趟。”
    梁晟单手抓起手机，解锁后随手划了几下屏幕：
    “顺畅多了。”
    今早在拍摄场地，梁晟不小心把手机摔到石子路上，屏幕满布裂痕。他勉强用到中午，手机屏幕渐渐不听使唤，于是他就让助理拿着他的手机开车到外边找地方修。
    摄影基地附近荒凉得狠，梁晟又要求必须在正规的专卖店修，小助理只能跟着导航一路上高速开到市内，等了好几个小时才修上，修完又被梁晟使唤去药店买褪黑素，折腾到现在才回到酒店。
    梁晟坐在床边擦头发，抬眸扫一眼几米外的小助理，见他在这深夜还留着汗，汗水顺着脸颊滴到灰色的t恤领口洇开一块深渍，于是放缓了语气，低声道：
    “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小助理站在原地，尽管奔忙了一天，面上的疲态并不重，瞳孔甚至隐隐发亮，精神得紧：
    “我还有个八卦要告诉你。”
    说罢，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汗，坐在梁晟对面的沙发椅上，将今天中午在南苑花园停车场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第50章
    房间内窗帘紧闭, 床头柜上透明的玻璃瓶中挤满了助眠用的紫色薰衣草扩香石，散发着淡而雅致的清香。
    梁晟坐在床边，短发已擦至半干, 浴巾被他随手叠放在身侧，瞳孔幽深：
    “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了吗？”
    小助理摇头：“我不敢走近，而且姜栀挡在他面前，他又撑着伞，看不到五官。”
    梁晟垂眸沉吟, 小助理继续说道：
    “虽然看不到脸, 但是身形我记得很牢。他比姜栀高大约二十公分，皮肤非常白, 身材很好，气质也......怎么说呢, 不像普通人，超凡脱俗的那种感觉。”
    梁晟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站那么远, 连人家什么气质都看得出？”
    小助理闭上嘴, 涩涩地牵一下嘴角。
    他确实站得很远, 但也确实在那个男人身影出现时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他就远远地立在小巷尽头，和他中间还隔了个姜栀, 但小助理真实地察觉到了这个人强大的气场，强大的同时却不冷峻, 反而很温和，就算隔得再远，也是极其出众、令人过目难忘的气质。
    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小助理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免得自家艺人觉得自己性取向有问题。
    梁晟忽的想起一事, 又问：“今天中午来探班的那个音乐工作室负责人你见到了吧？是他吗？”
    “李先生？”小助理摸了摸下巴, 摇头, “不是他，比他年轻些，肤色也不一样......噢，说不定他们是一起来的。”
    比李戴伦还年轻？
    在得知姜栀带资进组且身后有大佬扶持的时候，梁晟脑海中随意刻画出了一个年过半百、大腹便便的金主模样，没想到在小助理的描述中，这个金主大人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不仅外形出众，还是个青年才俊。
    “照这么说，姜栀的金......男朋友肯定和李戴伦认识。”梁晟继续推理道，“首先，etpm这样的大工作室提出要承包我们这个小网剧的音乐，后来网剧独播权被鹅厂买断，鹅厂和et娱乐是合作伙伴关系，etpm又在et娱乐旗下，再加上今天的事儿，所有串联在一起，我猜测，姜栀的男朋友大概率是et娱乐的高管之一。”
    小助理连连点头：“很有道理。这可是大新闻呐。”
    “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算什么新闻。”
    小助理猛拍一下大腿，火急火燎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献宝似的翻开相册：
    “差点忘了，我拍了几张照片来着。”
    梁晟接过他的手机，看完后抬眸直视向他，同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将手机还给助理后，梁晟站直身子，懒懒地捶了捶肩，开口送客：
    “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
    申城内环高架桥上车水马龙，一栋现代化写字楼笔直伫立在高架桥以西大约两百米的环球商场中央，大厦30层有一家低调清净的本帮菜馆，环境清幽雅致，包厢保密性极强，菜价高得令人咋舌，店内来往的多是些口味清淡又图清净的上流人士。
    明姝坐在其中一间靠窗的包厢内，对面是她的男朋友杜启明。
    窗外的苜蓿叶型立交桥如一片硕大无比的四叶草，横贯南北东西，桥上的车辆数目庞大，但穿行时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拥堵的迹象。
    明姝用黑屏的手机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屏幕中的容颜秀丽姣好，妆容也十分精致喜人。
    对面的男友正在和经纪人打电话，桌上除了冷盘没有一道正菜，明姝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时不时向电话打个没完的杜启明丢一个埋怨的眼刀。
    又催过一遍菜，杜启明终于放下手机，顺势牵住女友放在桌上的手。
    “说完了？”明姝瞋他一眼，将手从他手掌里抽出，“前两天找你你都说没空，难得今天有时间陪我，一直打电话，经纪人重要还是我重要？”
    杜启明伸手过去再次抓住她的手，收在掌心捏了捏，：
    “是我不好。我这儿有一个你很感兴趣的新闻，想不想听？”
    明姝听罢，几乎当下就反应过来，起身笑盈盈地坐到了杜启明旁边：
    “你昨天晚上说和兄弟去吃夜宵，这个兄弟是梁晟吧？”
    杜启明点头。
    听完这个她最感兴趣的新闻，明姝的反应并没有杜启明想象中的高兴。
    指尖在照片上左右划拉，明姝摇摇头：“这根本没拍到什么啊，全被姜栀的背影挡住了，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裤腿和皮鞋，没有别的照片了吗？”
    杜启明耸耸肩，忽而笑道：“你知道吗，梁晟对姜栀的评价还挺高的，我让他把照片给我的时候，他还老大不情愿，若不是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他可能连这个消息都不会透露给我。”
    明姝皱眉：“不会吧？我记得刚开机的时候梁晟不是看姜栀各种不顺眼么？”
    杜启明：“那是刚开机的时候。昨晚我问他姜栀既然带资进组，平时有没有耍大牌，老梁竟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告诉我姜栀脾气很好，对所有人都很温和。”
    “鬼迷心窍了。”明姝一阵恶寒，“梁晟道行太浅，对这种盛世白莲自然抵挡不住。”
    顿了顿，她继续仔细观察梁晟助理拍的照片，试图找到能挖掘姜栀金主身份的蛛丝马迹。
    “启明哥，你看。”明姝拉住他的手臂，“照片后面好像有辆车，有没有拍到车牌号的照片？”
    “没有。梁晟的助理正要拍车的时候被人家司机发现了。但是他助理说，这是一辆新版的大众辉腾。”
    “大众？”明姝面露疑惑，“我记得以前在公司停车场看见姜栀上了一辆劳斯莱斯，这么有钱的人还会买大众？”
    杜启明颇觉好笑：“人家一辆大众辉腾能买两辆你的玛莎拉蒂。”
    男人语气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可明姝很不喜欢这种暴露无知的感觉，于是用力瞪他一眼，赌气不说话了。
    午饭后，杜启明开车送明姝回公寓，路上好言好语又把她哄开心了。
    明姝近些天的心情还算不错，电视剧拍摄过程很顺利，在团队的努力下，她也成功进入某个法国高奢化妆品品牌新研发系列产品的地区代言人观察期，若在这一年的观察期里她表现出色，拿到这个高奢代言之后，她在时尚界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未来和温灵竞争星耀一姐的时候也就更有底气。
    男友下午还要出席公司活动，明姝到达停车场后便独自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仅她一人，梯箱两侧墙壁嵌有全身镜，明姝习惯性地凑到镜子前面检查脸部妆容的浮粉情况。只听“滴”的一声轻响，电梯还未到达她所住的楼层，是手机响了。
    明姝拿出手机，仅扫一眼，登时气得将肩上的手包摔向电梯门。
    *
    上周的某一天，姜栀从剧组请假，去g市和国内著名服装品牌“春舍”签约，成为其全线女装产品的形象代言人，同时拍摄了合作后的第一套秋装广告。
    春舍的品牌部负责人一开始中意的是明姝，双方曾就合作事宜认真研讨过，所以这个代言相当于是从明姝手里截胡的。
    春舍在国内服装市场中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企业，算得上近十年来由零售转电商最成功的企业之一。在过去几年的各类天猫旗舰店年度业绩、购物节业绩评比中，春舍曾多次荣膺服装类的业绩冠军，甚至在去年冲上了所有门类年度销售总额的亚军宝座。
    正因为企业资历不长，也没有奢侈品光环，明姝的团队和春舍接触时没有太过重视，这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而春舍在国内的市场份额之高、受众面之广，却是高奢竞品们不能替代的。这样一个新晋土豪企业的代言费也不低，在品牌爸爸们中绝对算个香饽饽。
    “她私戳我了。”姜栀把手机递给身旁的周钰，“让我等着。”
    周钰正在自学ps，电脑屏幕的左半边是ps教学视频，右半边是姜栀的某张剧组照片。她学得很是认真，压根没听见姜栀的话。
    手腕举酸了都没人理，姜栀提高音量：
    “明姝说，让我等着！”
    周钰总算抬起头，对上姜栀怨妇般的眼神，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才那一步太复杂了，没听见你说话。”
    姜栀望着她，眼神立马柔和下来，带着笑说道：“没事儿。”
    周钰这段时间跟着她，跑公司跑剧组跑代言，照顾她的同时又包揽了许多经纪人的活儿，前段时间学摄影，这段时间又学ps，别提有多忙碌。
    姜栀的经纪人李燕行事按部就班，周钰不喜欢那一套，比如这次春舍的代言机会，姜栀自己也想争取，李燕却担心万一争取不到落人口舌，最后是周钰代行经纪人之权联系了品牌方，从交流到签约全程思路清晰拿捏周全，似乎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万一”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