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早上去崖顶练刀了,用爷爷锻的新刀,下山吃饭的时候制定了新规,以后不用等我吃饭了,大家好像不怎么习惯,照旧在等我,慢慢会改好的。上午选了新送来的矿石,下午收到南渚文物所传过来的资料,锻刀的材料少几样,师兄帮我去找,找到就开始复原那把刀。大概要二十天。”
盛霈叹气:“真是一刻不得闲。晚上干什么去了?”
“去文物所了,想修复手札的其余部分。我要吹风了,你可以按静音。”
山岚擦干净长发,开始吹头。
盛霈才不会按,吹风机轰轰的,似乎暖风透过电流吹到耳侧,耳廓里被这柔软温暖的风填满。
他想,他也是一片海域。
海面吹着的风,叫岚。
山岚吃干长发已是二十分钟后,期间电话那头一直安安静静的,她眨眨眼,试探着在屏幕上敲了敲。
盛霈忍着笑:“敲门呢,等着我来开?”
山岚“嗯”了声,拿着手机往窗侧走,问:“盛霈,明天我解除婚约的事要登报了,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说起这事儿盛霈就头疼,他想了一整天都没想出来哪里惹着她了,最后想来想去他竟想到自己那个婚约上。
那天在山下,老爷子怎么说的。
他说早点和人姑娘解释清楚,别让人误会了。
难不成是这件事儿?
盛霈轻咳一声:“招儿,有件事儿吧,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啧,也不是没机会,是我没想起来,我应该告诉你。”
山岚:“你说。”
盛霈:“......”
盛霈沉默一阵,莫名有点儿心虚:“我们家除了我爸妈,其实是特别包容的家庭,所以我根本没想到定娃娃亲这种事还能轮到我头上。但这事儿我也是十八岁才知道的,我外公说,怕我起叛逆心理,把这事儿怪到人姑娘头上去,所以等我成年了才和我沟通。但是……但是我那会儿和家里吵架了,我不乐意留在洛京,就上学去了。”
山岚温声问:“你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女孩?”
盛霈闻言,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斥道:“什么未婚妻!我没有未婚妻,外公说大半年前就和人说好不作数了,就是我回头得去道个歉。至于是什么人,我更不知道了,他说的时候我压根没听,一点儿没听着,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我清清白白的!”
山岚问:“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你不用出海来,你会和她结婚吗?”
会吗?
盛霈也说不清。
他的人生走到现在,在一次次岔路中,他被命运裹挟去往未知的方向,他不知道如果能重来,会不会再一次选择同一条路。
盛霈低声应:“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喜欢的人,遇见你之前,我没考虑过爱这件事。”
山岚安静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了,去睡吧盛霈,晚安。”
盛霈微顿,试探着问:“那明天还理我吗?”
“......”
显示对方已挂断。
盛霈:“?”
盛霈把手机一丢,拧着眉想刚刚说的话,哪句没说对来着,这是理他还不是不理他,不理他可得把他憋坏了。
正纠结着,手机震了一下。
盛霈立刻把手机捡回来,她发了一条语音。
点开听:“一路顺风,盛霈。”
盛霈:“?”
他记得在猫注那会儿,隔天他要出海去找人,她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让他一路顺风。
那次是分离,这次是什么?
但她还愿意和他说话。
应该是愿意理他的意思。
盛霈认真分析了一波,心满意足地洗澡去了。
.
隔天,港口。
晴空洒落大片阳光。
盛霈懒懒地躺在甲板上,边上还有只猫。
他闭着眼,耳边是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讨论声,都是徐玉樵新招来的人,好家伙,个顶个的能说,还说起日后这船上发展来。别说,这些阿姨们销售路子比他还灵光,以后做生意都不用愁了,他负责打渔就成。
他心里算着时间,心说买个报纸怎么那么慢。
今早盛霈本来自己去买报纸,哪知道港口一个电话说临时检查,把他喊走了,说完事儿已是半小时后,徐玉樵还没回来。
“二哥!过来帮个忙!”
是新来的厨师在喊他,一点儿不怕生。
盛霈起身,往下瞧了一眼,姑娘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菜,这个量今天吃不完,明儿就得坏。
他居高临下地说:“天热,菜明儿就坏了。”
黄廿廿应:“坏不了!不是有冰桶吗,让我先用两天,小樵哥说了,打着鱼要明天了,正好。”
盛霈:“......”
这个叛徒。
盛霈和几个船员帮着拎上了船,除了菜、肉,还有不少水果,倒是挺能买,花的可都是他的钱。
黄廿廿第一次上船,新奇又兴奋,趴在栏杆上左瞧右瞧,又喊:“二哥!从这跳下去会受伤吗?”
盛霈:“?”
他眉眼一抬:“你看过奥运吗?而且谁想不开往下跳。”
黄廿廿嘀咕:“说不准哪个傻子就乐意。”
盛霈没耐心和这性子风风火火的姑娘聊天,也就徐玉樵能和她说上半天,这么想着,徐玉樵就出现了。
他用力挥手:“二哥!都买到了!”
盛霈几步迎上去,徐玉樵刚跨上船手里的报纸就被抢走了。他瞧着盛霈着急的模样,好心问:“二哥,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盛霈头也不抬:“用不着。”
山家,山家,山家……
找到了!
盛霈折叠几下,仔细盯着那一块报纸看,上面写着:洛京云山山家与洛京盛氏船运交好百年,于十七年前缔结婚约,今因男方盛霈逃婚三年不归无法履行婚约,经两家协商,友好解除婚约,自后婚嫁两不相干。
“......”
徐玉樵好奇地问:“二哥,你揉眼睛干什么?”
盛霈盯着这一块看了数遍,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就差没把眼睛黏上去了。漫长的沉寂后,他把报纸一丢,走到甲板,望向宽阔的海面。
她说,明天之后不会理他。
她说,你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女孩?
在猫注,她沉静的眼静静落在他面上,告诉他,她以后没有未婚夫了,因为她未婚夫弃她而去,不知归处。
期间,她给了数次暗示,他一点儿都察觉。
盛霈沉沉吐了口气。
他问自己,盛霈,你是傻子吗?
那小白脸、纨绔子、外面到处是女人,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传出来的?盛霈咬牙,心说回去都给抓来丢海里。
短暂的沉寂后,船上的人忽而听得“扑通”一声响。
刚刚还在甲板上的盛霈不见了踪影。
徐玉樵目瞪口呆,二哥想不开跳海了?
黄廿廿瞪圆了眼睛,大喊:“真有傻子往下跳!快来看呐!”
盛霈:“......”
第41章 偏偏 “嘶,瞎咬什么,又不是招儿。”……
“你们说, 二哥怎么了?”
徐玉樵几人躲在船舱内,几颗脑袋齐齐探出来,望着坐在甲板上的盛霈。
男人沉默地坐在船头, 指间夹了根烟,遥遥望着层层翻涌的海浪, 不说话、不搭理人, 像是被海风吹成了石头。
他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有几天了, 怪吓人的。
黄廿廿对此记忆犹新:“这题我会, 从那天跳海爬上来之后就这样了。小樵哥,二哥怎么想不开跳海了?总不能真傻了吧?”
说到这事儿徐玉樵就来气。
他一拍黄廿廿脑袋:“那天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还在港口呢!多丢人啊,这是丢的二哥一个人的脸吗,我们全船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黄廿廿:“......”
她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没见过傻子吗, 哪知道他真跳啊。”
徐玉樵算了算日子,说:“多少天了, 这都一星期了, 还是没魂的模样。要不咱回猫注歇两天再出海?”
黄廿廿兴奋道:“真去猫注啊?”
徐玉樵点头:“把船员们送回南渚,我们坐人家船回猫注,再坐补给船回来,再从南渚出港,怎么样?”
“行!我还没去过!”
许是提到猫注,徐玉樵忽然想到什么, 往船舱喊了一嗓子:“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