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承熄无奈叹气,将人放在床上,看着她抱剑入睡的样子,挥手退了众人,他坐在旁边等人醒来。
解君环在梦中看到一把剑向着眼睛刺来,她醒了,睁眼看到奢华的帷幔,琉璃多彩,如梦如幻,她怔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床边的人,他问,“醒了?”
解君环坐起来,本能的向出手相救的恩人抱拳作谢,转身想下床,夜承熄阻止,“你有伤在身,先好好休息,这是我府邸,不会有人进来。”
“多谢太子。”她的语气很冷,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夜承熄哑然一息,“你认得我?”
“太子是未来之主,身为杀手,曾在任务中看到。”
夜承熄无话可说,喊人进来伺候,要帮她换衣服,解君环拒绝。
“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拿了准备好的衣物穿上,是黑色的衣裳,不华丽,符合她的行事作风,她是暗夜楼里的人,时常穿着黑衣出去执行任务,这衣服的颜色适合隐身躲藏,她喜欢这个颜色。
穿好了衣,站在铜镜前看着散落的头发,她随手将之束起,而后拿起被搁置在旁的佩剑。
剑很普通,还包着破布,看不清原貌,拔剑出鞘可见利刃锋芒如雪,亮得人眼睛生疼。
此剑不易出鞘,出鞘必取人命,所以她一直背在身上,不轻易拔出。
夜承熄等人换洗完整,他命人拿膳食过来,“你身上的伤。”
“我自己上药。”
“你……”
“太子救命之恩,草民无以报答,太子可提出要求,或者安排任务,要求不过三,任务只两件,完成之后我与你无欠。”她的态度很冷,在旁等着上菜的侍婢都忍不住吸口凉气,就想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她不知道这是太子吗?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为人和善,他不会与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暗影计较,只可惜了太子一片心意。
旁边的侍婢端着膳食暗自轻蔑。
解君环笔直站着直视救命恩人。
夜承熄想问:你的命只值三个要求吗?
但看到对方眼里的冷意就沉默了,其实救与不救,她都不会心怀感激,只会想到是另有所图。
唉,心性被摧残至此了麽?
夜承熄默然,他吩咐冷漠的人,让她先坐下吃点东西,“等养好伤再说。”
解君环不作推辞,她知道救命之恩必报,哪怕搭上性命。
而养好伤,她想离开。
夜承熄让人站住,“你是这样报恩吗?”
解君环背对站着,她数天来让人说出要求,或者安排任务,可他就是不安排,那意思很明显,他希望她留在太子府甘愿为之驱使,说到底是逃出了狼窝又入虎窝,世人皆知暗夜楼归属月皇朝所有,这太子好心相救,无非是他与皇上有几分嫌隙,为皇权争夺的人,都是心怀鬼胎,他并非好心相救。
解君环不想把话说开,她不信任别人。
夜承熄想走过去,他靠近警惕性太强的人。
他想把她焐热,但好难。
她是块铁,焐热了还是会冷;
或者是冰,融化了她,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她仍旧会冻起来。
解君环看着俊采绝尘的人,听说他不仅才识过人,还武功高强。
解君环想起昏迷前这人一招制敌的手段,想来他武功不一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救自己?
一个杀手,而且是叛逃的杀手,他这是公然和暗楼的人对抗,而暗楼是月皇朝的人,难道他要和他父皇过不去?
解君环想不出这人的目的,她不希望他近身。
夜承熄看着气息清冷的人,她看着就像一柄剑,一柄待出鞘的利刃。
解君环面对着救命恩人,远距离抱手,“太子如有需要,还请吩咐。”
她又来了,急得划清界限,只想一走了之。
夜承熄脾气渐渐上来,他压着怒意问,“你就只记得报恩吗?”
“是,太子尽管吩咐,我报答救命之恩后就走。”
“走?你想去哪儿?”
“天地偌大,我总能找到一处容身所。”
“你不想做杀手了?”
“如为生计,可以动手。”
“那留在我身边。”
“不愿意。”
夜承熄:“……”
他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可否告诉我原因?”
解君环迟疑片刻回答,“我不想再受束缚,太子府就是另一个暗夜楼,在暗楼的时候我是杀手,是杀人不眨眼的工具,如果再留在太子府,我何必逃出暗夜楼。”
她说话的语气很冷,仿佛带着锋利的冰锥,无声无息的凿着人心。
夜承熄打断她的话,“不是,我没有利用你。”
“那你为何救我?”
“路过。”
“太子特意路过一个逃亡的杀手所经过的路?”
“我追着一个人,不巧遇见你。”夜承熄直视着满脸质疑的人,他看到她眼睛里只有寒霜,其外也无。
这是一个被杀气侵蚀过身心的杀手,她和剑一样冷,又冷又锋利。
莫名的心疼,那不是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夜承熄想走过去,想唤醒记忆中的人,然而解君环拔剑,她警告,“别再过来。”
夜承熄摊开双手保证,“好,我不过去,你放下武器,你身上全是伤,莫要动怒,更不能动武,大夫说你必须好好养伤。”
夜承熄服软了,他后退一步,解君环看着远离的人,实在不懂他求什么,他是太子,要培养得力的杀手轻而易举,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人的做法。
在太子府住了几天,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她想离开,夜承熄拦住去路问,“你想去哪里?”
解君环面对着一而再挽留的人道,“你可以交任务给我,我帮你处理了,完成三件就算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夜承熄摇摇头,“你的命只值三次任务吗?”
“你觉得不够?”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君儿。”
夜承熄让人留下来,别再做打打杀杀的事了。
解君环茫然的看着劝自己的人,她除了做任务,杀人,好像没有别的出路了,她记忆中只有杀戮,那是以命换命,她苟活于世间就是为了执行任务,这样才能换生。
夜承熄走过去,想认真和她谈谈,解君环举剑让人拉开距离,她让他不要靠过来,这些天她都这么防备这个人,连饭菜都是犹犹豫豫的想着要不要吃。
夜承熄看得出她不信任何人,她真的会一走了之,一个杀手奢望她抱着感恩的心留下来,那是不可能,她挣扎只是为了活着。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夜承熄让人把剑收起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