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次考察并不需要她亲自过来,但——
简禾看着眼前的雨幕,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确实是为了躲傅松琰的。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落荒而逃的一天。她曾经以为这次回来之后在傅松琰面前她能淡定冷静的面对他,但事实上,有些情绪她压抑的越厉害,在缺口来临的时候,炙热的情感喷涌的越厉害。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让她节节败退,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暴露无遗,压根没有半点隐藏的可能。
简禾拿出手机,本想拨通岁岁的电话,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点,女儿应该已经睡了,便作罢了。
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
屏保上是岁岁去年生日和她的合照。
简禾还记得那一天,岁岁忽然跑过来问自己自己的爸爸在哪里,那是岁岁第一次提起这个称呼,她当场就愣住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幼儿园里,岁岁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为什么她只有妈妈。
简禾那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着,那也是她第一次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的决定,却从来没有问过其他人当事人。
不管是岁岁还是傅松琰。
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但是她有时候也会想,就这样剥夺了傅松琰的知情权,剥夺了岁岁享受父爱的权利,她究竟有没有做错。
简禾眸光流转,她忽然想到极其害怕陌生人的岁岁却对相识不过几月的傅松琰如此信赖。
这难道就是血缘的羁绊吗?
简禾不知道,但在这一刻,她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忽然就不想再这样披着坚硬的外壳了。
别的先不说,但岁岁的事情确实对傅松琰有些不公平了。
简禾伸手,轻轻抚摸着屏保上岁岁的笑颜,眼神渐渐清明坚定。
*
第二天清晨,简禾醒过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暴雨居然下了一整夜。
简禾带着考察团出门的时候,民宿的老板娘还特地提醒他们:“雨下的太大了,你们出门注意安全。”
简禾点了点头。连续下了这么久的暴雨,山区确实不安全。
但这次既然过来了,那么前期勘查肯定要全部细致做好,眼看项目迫在眉睫了,也没有时间让他们耽误了,况且简禾向来不喜欢在工作上有任何盲点。
不过好在他们去的地方是空旷地带,也不用担心山体滑坡这些地质灾害。
简禾他们开车去的,他们一行人开了三部车。
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的雨比民宿那边还要大,雨幕中视线大大受损,几位工程师冒雨粗略的看了看,什么都没勘查到,便已经浑身湿透。
况且雨天泥泞,很容易摔跤。
简禾紧皱眉头,她沉声对一旁的助理说:“让他们先回去,雨实在太大了,实在不行我们在留两天,等雨小些再过来。”
助理犹疑:“可是合作马上就要推进了——”
简禾:“没有可是!”
“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项目可以推迟,但人生命只有一次。”
助理看了简禾一眼,才说:“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过了一会儿,助理跑回来,“简总,他们都准备撤退了,您先上车。”
这么大的风,不管是雨伞还是雨衣都是个摆设,简禾的衣服也早已经湿透了。
她往后看了一眼,考察团已经在收东西往回走了。
她点了点头,走向其中一辆车。
雨天车子开得很慢,等简禾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
简禾边往民宿门口走边和助理交代:“票先退掉吧,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儿呆几天。”
助理点头:“我明白。”
简禾看着手机,开始思忖着要不要打电话和傅松琰说一声——
她不是想和他汇报行踪,她……只是怕岁岁担心。
毕竟她上次和岁岁已经说了今天回去。
简禾拿出手机,正犹豫着,忽然她一抬头,看见民宿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倏地,简禾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脚步停住,看着民宿方向,整个人似乎都忘记了呼吸般。
民宿门口的男人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望向雨幕中。
他眼底很沉,是简禾看不懂的浓重。
简禾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遍大步往她的方向走来。
她离民宿还有一段距离,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男人连伞都没有撑,就这么阔步走到她面前。
简禾目瞪口呆:“……你怎么不打——”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民宿侧面院子里走。
他的力气很大,简禾垂眸看去,甚至能看到他手腕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但简禾能感觉的出来他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没有弄疼她。
简禾紧紧皱眉,出声喊他:“傅松琰。”
男人却像没有听到般,一直拽着她,直到到了僻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傅松琰终于回过了头。
雨水早就将男人的头发打湿,他微乱的碎发搭在额前,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但是简禾却还是撞进了他沉如黑夜的眸子里。
她顿了顿,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简禾忽然想到什么,心里顿时一紧:“是不是岁岁——”
“岁岁没事。”男人终于出了声。
闻言,简禾这才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她也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低沉。
傅松琰看了她很久,久到甚至简禾都觉得他是不是就要这样看到天荒地老时,他终于启唇。
“简禾,你究竟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简禾抬眸,望进了他漆黑的眼底,不知为何,她忽然止不住到心慌,他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
“......你指什么?”
男人嗓音又低又沉:“无论什么事,你有没有骗过我?”
或许是他这个字眼太过重,简禾眼睫止不住的颤抖。
他知道什么了?
男人的询问忽然打乱了简禾的所有计划,她甚至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但傅松琰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它上前一步,紧紧压迫住简禾,他一字一句的问:“岁岁,到底是谁的女儿?”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巨大的雷声,他的声音和天边的雷声同时在她耳边炸开。
她看着傅松琰有些泛红的眼眶,喃喃道:“你知道了。”
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傅松琰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男人闭上了眼,喉结止不住的滚动。
“......你居然瞒我这么久。”男人的嗓音隐约带着颤抖:“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女儿都存在都不愿意告诉我?”
傅松琰嗓音很轻,一字一句在简禾耳边响起,她却觉得无比的重。
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说不是的,她最初不知道五年前的事,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她怕他将岁岁带离她身边。
她想说她不恨他了,她甚至想这次回b市将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突然就站在她面前,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堵死了,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出来了,所有的话似乎都变成了强行的辩解。
她张了张唇,只能苍白无力的说:“我没有。”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傅松琰,我没有。”
这一刻,她忽然慌了神,她从来没有在傅松琰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就连五年前那次,也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有些慢我只能半夜慢慢写但这周会完结掉
第66章 、chapter 66
雨越下越大,简禾心里忽然有些慌,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错处,毕竟五年前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所有事情一件件都摆在眼前,她知道这事怪不了傅松琰,从某个角度说,他也是个受害者。
傅松琰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简禾很久,他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简总,简总——”
助理慌乱的跑了过来,简禾眉心紧皱,助理却顾不上去分辨眼前的沉默的场景,连忙开口道:“刘工没回来!”
简禾沉声问:“怎么回事?他没上车吗?”
“我问了他们,他们也不清楚,当时雨太大了,最后一俩车看到场地没人才离开的,都以为刘工上了前面一部车,回来核对人数才发现他压根没回来!”
“电话打了吗??”
“打过了,关机!”
简禾瞳孔一缩,当机立断:“派人去找!”
“已经联系相关人员,他们已经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