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红儿将令牌收好，曹嬷嬷让新进的宫女们退下。
    曹嬷嬷先是跟云依依两人大致讲了下宫中的规矩，让她们记住，以免犯了忌讳。
    随后，她环视一周：“现在，我先教你们走姿。”
    说着，她先示范了一遍。
    曹嬷嬷的走姿相比之前那位教授云依依的宫女，要更为标准，一步一停都恰到好处。
    “冬霜，你来走一遍。”曹嬷嬷看向云依依。
    见曹嬷嬷看向自己，云依依立马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是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宫女冬霜，曹嬷嬷这样称呼她也是为了让她尽快地代入宫女这个身份。
    明天就要去景秀宫等静妃挑选，她若是没做好，很有可能被刷下来。
    云依依依着曹嬷嬷教授的技巧，目不斜视地走了一圈。
    “姿态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曹嬷嬷看着她，沉吟道，“你再将视线放低些，再走一圈看看。”
    云依依微垂着眸子，又走了一圈。
    “这样就比刚刚好些了，你尽量放低视线走路，别太……”曹嬷嬷费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词语，好半天，才道，“别太张扬。”
    云依依身上有股莫名的气质，在她走路的时候，这种气质就更鲜明，给人一种宫女的身份委屈了她的感觉。
    曹嬷嬷让她放低视线也是想降低影响，事实证明，她的决断没错，低眉顺眼的云依依比刚刚的状态要好些了。
    “冬霜，你记住，行动切勿张扬，否则容易暴露。”曹嬷嬷对云依依叮嘱道。
    云依依点了点头，她大概知道曹嬷嬷的意思了，就是让她收敛下自身。
    她好歹做了燕清河这么久的夫人，什么事没经历过？自然而然，由岁月和经历沉淀出风华，相比寻常人，这种气质就有些扎眼了。
    如果是平时，这自然是没什么的，但是她要去的是静妃宫里，难保对方不会发现异常。
    毕竟，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气质？越是普通越好，这样才好掩人耳目。
    曹嬷嬷见她听进去了，扭头看向红儿：“你来走走看。”
    红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还没走几步，就被曹嬷嬷用小竹片拍了拍小腰，她没好气地道：“你现在是宫女，扭什么扭！”
    红儿对云依依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要不是知道曹嬷嬷并无恶意，她这会，早就把那个小竹片给拧断了。
    她自从被皇后送去柳涵身边，不光是有保护的职责，事实上，如果主子愿意，她也是可以服侍就寝的。
    但……柳涵鲜少有男女那方面的想法，让董姨娘进府也是为了牵制齐王放烟雾弹。
    事实上，董姨娘以为的春宵一度，其实都是用迷烟制造出来的幻境。
    有的时候，为了出行方便，她便扮作柳涵的美妾，为了做的真一些，她还专程去了万花楼，学了一阵子。
    这种风情，现在早就刻入骨子里，但，显然不符合一个宫女的身份。
    “嬷嬷，红……春阳她一时不太习惯，过会就好些了。”收到红儿的求救信号，云依依叹了口气，为红儿求情。
    曹嬷嬷看了云依依一眼：“冬霜，我在教训人的时候，切勿插话，可明白了？”
    云依依知道，曹嬷嬷这是好心告诫她，主子说话的时候，做奴才不能插嘴。
    “冬霜知错了。”云依依立马垂眸认错。
    曹嬷嬷看了看她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瞪了瞪红儿：“别想着偷奸耍滑！静妃宫里那么多侍卫护着，你若是出错了，那就是一条命的事！”
    “嬷嬷说的是，春阳知错。”红儿从善如流。
    “你这张脸……”曹嬷嬷抬起红儿的脸仔细端详，“实在太过出众。”
    “嬷嬷放心，我会服用易容丹的。”红儿狡黠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瓶。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容貌多引人注目，当然不能以这种样子混进去。
    “冬霜，这是我新改进的易容丹，比之前那种效果好多了，你若是遇到危险情况，就吃一颗，很快就会改变容貌。”说着，红儿掏出一颗灰黑色的丹药递给了云依依。
    云依依本来不想要这种东西，怕吃多了，恢复不了原本的容貌，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毕竟，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遇到什么事，这颗丹药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见云依依收下，红儿笑了笑，再拿出一粒易容丹吞入口中。
    云依依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不出一会，红儿很快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相对之前的妩媚，如今可以说的上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唯一有特色的就属那双盈盈秋水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
    “这……竟然如此神奇！”曹嬷嬷惊讶出声，她在宫中很久，也知道一些奇人异事，想要改变容貌，大部分都依靠人皮面具，就如之前替代秋意的那个贼人。
    但只凭一颗丹药就能改变面容，完全就是神仙做法了。
    曹嬷嬷一瞬间有些恍惚，红儿她……居然做到了？
    这丫头离宫这么多年，到底是学了些什么……
    顿时，她看向红儿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奇特。
    “这个是我调制几个月才完成的，可以坚持一周的时间。”红儿嘴角上扬。
    曹嬷嬷惊讶过后，沉下心来：“既如此，你且再走一遍。”
    先前红儿的容貌实在太过惹眼，让人把视线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来，是以，很容易忽略她身上的宫装，曹嬷嬷想看看她以现在的容貌走出来的效果。
    红儿点点头，理了理衣摆，调整好姿态便重新走了一遍。
    云依依在一旁看着，普通的面容比起方才的确要符合身份一些。
    “啪！”曹嬷嬷一竹片又打上红儿的小腿，“腿要站直，别扭来扭去的！”
    红儿委屈回头。
    曹嬷嬷眉头上挑：“表情也不对，要畏惧！而不是撒娇！”
    说着，她缓缓举起竹片。
    红儿立马垂下脑袋，抖得跟什么似的。
    云依依眨眨眼，为其变脸的速度咋舌。
    曹嬷嬷这才放下竹片，轻哼了一声，这丫头片子可是让皇后受了委屈，这才哪跟哪，不过是教训两句罢了。
    走了几十遍，曹嬷嬷才让红儿停下来歇息，别说云依依，就连红儿自己也感觉不对劲了。
    曹嬷嬷这哪是教规矩，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为皇后出气。
    总不能往柳涵身上发泄吧？也只有累及她了。
    红儿苦笑，但……她又能如何呢？也只有受着了。
    谁让柳涵是她的主子呢？
    云依依本想为她求情，但最后被红儿眼神示意拦了下来，她外表虽然娇媚动人，但她并不是吃不得苦的娇小姐。
    身为暗卫，这点累更是不在话下。
    更何况，曹嬷嬷指出的的确是她需要注意的点，不管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安全，她都必须听从。
    教完走姿后，曹嬷嬷还教了一些其他，就这样，辛辛苦苦熬到晚上，明天还要去参选，为了方便，两人便住在了宫里，期间，红儿派人去王府报了信，说明了情况。
    经过一整天的训练，云依依累得躺在床上不想说话。
    被子是曹嬷嬷唤人新拿的，还带着一股好闻的花香，云依依将头埋进去，又困又饿。
    “冬霜，起来用膳了。”红儿推开门，端着一碟小菜走进来。
    为了避免发生喊错名字的情况，曹嬷嬷便让她们习惯叫对方现在的名字。
    “你吃吧，我好困啊。”云依依动也没动，声音从被子下传出，像是透过一层防护罩，又闷又低。
    红儿想也没想，放下饭菜，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
    “那怎么行？殿下可是吩咐我照顾好你的，你现在不吃，等明天可能一天都吃不上饭。”
    她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做宫女的，哪有什么人权，一旦主子有使唤，即使自己没睡醒，那都得爬起来伺候。
    到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清闲了。
    一听可能没有饭吃，云依依立马睁大昏昏欲睡的眼睛。
    “我方才出去打听了下，听说静妃不好伺候的很，宫女一个个跟抽条的柳枝一般瘦。”红儿见她清醒过来，起身将碗筷铺开在案几上，坐到了对面。
    云依依眉头微皱，她虽然怕胖，但是更怕饿。
    若是真的有红儿说的这么艰难，今晚这顿饭，可能就是最后的美食了……
    思及此，云依依的目光落在了案几上的菜，红烧鱼、糖醋排骨、芋头烧鸭……
    全都是肉。
    这是怕她们以后没肉吃了吗？
    云依依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菜我都是依照你在府里的喜好让人做的，你尝尝。”红儿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排骨放在云依依的碗里。
    云依依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夹起排骨慢慢吃。
    “怎么样？”红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云依依吃了两口，有些疑惑地抬头：“宫里的味道……好像与府中并无多少差别。”
    “这就对了，府里的正是御厨，味道自然相差无几。”
    “原来如此。”
    用完膳，两人静静躺在相离不远的床榻上。
    “你说我们明天能选上吗？”静寂的夜晚，红儿突然出声。
    一想到明天就要进行参选，红儿有些难以入眠，这可是关乎柳涵的命，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侧头而眠的云依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尽力就行，若是我们两人都选不上，那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静妃究竟会不会选他们，这事谁也说不准。
    若是能选上，自然就多了一个机会，若是选不上……不过就是要复杂一些。
    红儿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睁着眼，望着临窗的月亮，心里不由一阵发紧。
    “睡吧。”云依依轻声道，“皇后娘娘安排了这么多人，总归是有几个人能进去的。”
    “这倒也是。”
    红儿呼出一口气，让那些烦恼的东西从脑子里清空。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云依依盯着黑黝黝的墙头，许久后，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