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阳台的时候，冷清音已经站在楼顶的边缘，背对着苏半夏。风尚的顶楼有一块边缘的栏杆缺了半截，从上面往下看去，是令人眩晕的高度。这个阳台自从单郁助他们毕业以后就没有人再来过，因此学校也懒得花钱去修一个没有用的栏杆，任凭它这样搁置着。冷清音就站在塌坏的栏杆旁边，早晨的风还有一丝清凉，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你果然在这儿。”苏半夏走过去，声音听不出悲喜。
    冷清音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没有转过身，她穿得比较单薄，瘦弱的身躯似乎已经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精致的妆容再也掩饰不住松弛的肌肤。
    “我说过，在这里，你会找到你要的答案，甚至一些你想不到的事。”冷清音的声音很是愉悦，可是就是这欢快的声音让苏半夏不禁打了个冷颤。
    “暖暖是你害死的？”苏半夏极力克制住自己害怕的情绪，有些事，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比如面对一个杀害自己亲人的人。
    冷清音优雅地转过身，她如往常一样，化着一个豪门贵妇应该有的妆容，高贵典雅，她笑着，声音回荡在风尚校园的天空上。“苏半夏，我真是想不通，林素暖抢了你最爱的男人，你怎么还能为她赴这个约？”
    “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亲人。”苏半夏回答干净利落，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当林素暖在舞会上挺身保护她的时候，再多的过错，她也愿意包容。
    “呵呵，还真是姐妹情深啊。”冷清音开心地笑着，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告诉我，暖暖是不是你害死的？”苏半夏表情冰冷，咖啡色的眼眸写满了愠怒。她抬眼被人这样的戏耍，好像她就是个跳梁小丑。玉手摸进口袋，打开了录音笔。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她知道如果只是靠她单方面的证词一定是定不了冷清音的罪的，但是如果有了录音就另当别论了。
    冷清音止住笑声，定定地看着苏半夏，然后吐出一个字：“是。”
    在听到这个字之后，苏半夏感觉自己的腿瞬间没了力气，想要瘫软在地，但是偏偏还是直直地站着，明明是预料之内的结果，可是当她真的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竟然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苏半夏低下头，语气低沉而悲伤。
    “为什么？”冷清音脸上的笑容漾开，似乎很高兴看到苏半夏这样的反应，“因为她想要保护你啊。”
    苏半夏霍地抬头看着冷清音，眼眸里盛满了震惊。
    “因为她偷听到是我杀了小武，所以想要打电话告诉你，结果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推下楼了。”冷清音一步一步走过去，逼近苏半夏。
    苏半夏顺着栏杆节节败退，手划过破旧的锈铁，划开了伤口，撕心裂肺地疼起来：“小武也是你杀的……”再也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苏半夏整个人就恍若置身于黑暗之中，让她害怕。
    “不止呢，”冷清音口气很轻，她的笑容更甚，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你知道为什么那种高级酒吧为什么会有强奸犯么？”
    苏半夏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些人是你找的？”
    “啧啧，真是可惜，我当时是想让那些人给你一些教训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弄错了人。不过，阴差阳错的，竟然能让你更加痛苦。”
    苏半夏惊慌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不……卡卡是被我害的……”原来卡卡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在替她担当，原来，那个该遭强暴的人是她而不是卡卡啊！原来罪魁祸首是她！原来卡卡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大滴的眼泪从脸庞滑落，打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水印。“不……不……”苏半夏想哭哭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心里像堵住了棉花似的，让她透不过气。
    “孙正平也是我找的，我让小武把他安排在你身边。苏半夏，你一定不知道小武其实一直都是我的人吧。”冷清音一步步逼近，与苏半夏直视，精致的眼眸里满是不屑。
    “孙正平也是你安排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苏半夏紧紧揪住胸口，身体上的伤口便灼热地疼痛起来。这样的事实让她如何接受？
    “你难道不觉得苏若出车祸之后就有人愿意包养你很巧合么？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苏半夏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妈妈的车祸也是你找人干的？”
    “那是我让小武做的。”冷清音语气轻松，显得异常欢快，她只要一想到苏若能够受苦，她的心里就很开心。
    “冷清音，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苏半夏虽然不喜欢冷清音，但是出于礼貌他没有叫过她的全名，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惹毛了！
    “不要这么生气，还有很多呢。”冷清音不疾不徐，淡定一如往常。
    “你还做了什么？”
    冷清音将自己的手伸到苏半夏的面前，突然诡异的笑了：“你知道这双手还干过什么么？”
    苏半夏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双手啊，”冷清音收回自己的手，像是在端详一个艺术品，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这双手可是杀死苏若那个狐狸精的手呢。”
    苏半夏仿佛一下子遭遇雷劈，身体被生生劈成两半，撕心裂肺的疼痛霎时传遍全身，她的舌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苏若是被冷清音杀死的？怎么可能？是自杀么？怎么会是冷清音杀的？
    “难以置信吧，可惜是真的。我用这双手拿掉了那个狐狸精的氧气罩，然后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看着她面色苍白，神情痛苦，她向我求救，求我救她……哈哈……”整一个天空都充满了冷清音的笑声，那么恐怖，苏半夏狠狠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要听！她不要听！！
    “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苏半夏像发疯一样吼叫着，原来知道事实的真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颗心那么痛，痛得她快要死掉！
    “为什么不要再说了？你难道不想知道筱亦为什么会出现在飞机场么？”冷清音的声音再一次穿透空气钻进苏半夏的耳朵里，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耳鼓膜。
    “什么？”苏半夏的身体已经开始支持不住，她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栏杆，根基不稳的生锈栏杆发出吱吱的响声。黎亚修的死也是冷清音做的么？是冷清音指使筱亦做的么？为什么？为什么？
    “黎亚修是无辜的，筱亦也是无辜的！为什么把不相关的人都牵涉进来？为什么？”苏半夏歇斯底里。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黎亚修死前的景象，一遍一遍回想着精神病院里的筱亦，她突然觉得冷清音很该死，该死地彻底！她只是想单纯地过平静的日子，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和黎亚修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的奢望都吝啬给予？
    “那是因为你该死！”冷清音忽然提高了声音，手指指着苏半夏，仿佛那指尖聚集了千千万万的怒气，能够将苏半夏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