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学生的考试期过了以后,却没允许前来探望的女朋友按期离开。邱心禹觉得明明是自己太惯着他了,而且在习惯他的麻烦之后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惊讶。比如,她发现买的电子火车票不知何时被退了。
“苟烁希,”她举着手机,“什么意思?”
凶手咬唇低头,卖可怜道:“想要你再待几天。”
“再待几天是吧,”她微笑,“行,那我订大后天的票,麻烦你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
“……”
她怎么会不明白苟烁希真正的意思,但必须对他再叁强调:“a市那边需要同声传译的会议最多,而且和我合作的剧本杀线下店也在那儿,无论如何都是住在那里最划算。我目前不可能搬回这边的。”
苟烁希抬眼,神情冷了下来,快速地说:“我可以为你在b市租房子,你把现在的公寓退了。”
邱心禹软硬不吃,保持微笑坚定地道:“我原本确实是想重新找房子的,至少换个女室友。但你的表现让我推翻这个决定了。”
闻言,苟烁希这次的可怜相不再是演的,而是真的有些慌张地抓住她的手,拧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想让你多待几天了,是我冲动了,姐姐……”他紧紧抱住她,把高大的身躯尽可能地缩进女人的怀里,“原谅我好不好?你和那人住一起真的让我很痛苦。”
邱心禹叹了口气,甩都甩不开他,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在做之前考虑好后果?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了,所以忘了‘冷静期’是因为什么开始的?”
“我很努力地在控制了……”他的声音发颤,“我会听话,不要离开我,姐姐,求求你……”
“嗯,你先放开我。”
“姐姐……”
“我不走,但你抱得我有点痛。”
“啊,抱歉……”他松开了桎梏,垂头站在她面前。无措的双手被她抓住,带到椅子前,又被她推着坐下。
邱心禹摸了摸他的头发后,捧起他的脸,说道:“要不这样,大后天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会确认成凛也在,让你们认识一下。”
苟烁希偏头蹭着她的手掌,宛如一只再听话不过又极度黏人的小狗,应答着:“好。”
于是两个人在星期叁的午后乘车去了a市,抵达时已经是晚餐时间。苟烁希云淡风轻地表示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邱心禹忍笑看他,狂点头答应。
这样还不够,男朋友继续漫不经心地问道:“平时他也做饭吗?”
邱心禹挽着他的胳膊,笑了出来:“也做的,但没你做的好吃。”
“那别吃了,”他沉下声音,“你也别做给他吃。”
“哦?做了会怎样?”
“……不会怎样。”
邱心禹笑得浑身颤抖,压下他的头吻了小可爱一口,说:“没事的,他知道我们关系特别特别好,而且他好像在公司里有想追的女生。偶尔一起吃饭聊天都挺正常的。”
“你还和他出去跑步。”
“跑步时很少说话的,各自听音乐,聊得更少。”她有意逗他,边捏他的脸,边夹着声音说:“不气不气哦。”
苟烁希偏头躲开她,恼怒道:“烦死了。”
结果邱心禹笑得更快乐。
成凛却未能享受到热乎乎的晚餐。
在两个人开动前夕,邱心禹才收到他的信息,说自己要加班,很晚才会回去,让他们自己先吃。她隐约判断出这是他不想和苟烁希接触的借口,但眼下也没办法,只能回复:“知道啦,辛苦了!”
苟烁希哼笑一声,却没说什么。倒是女朋友的思维转得快,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想法,提醒道:“你不能在这里住太久。无论你一直待在卧室还是客厅对我们都是一种影响,你自己也不舒服不是吗。”
“可是……”
“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她跨坐到他腿上,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我要准备口译的材料,需要绝对的安静,空下来可能没心情做其他的,甚至不想聊天。你要是在我房间,我就要照顾你的情绪;你要是在客厅,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该做的应该是回去,我还是会照常报备动向,而你要相信我,不要逼得太紧,行吗?”
苟烁希的眉眼耷拉下来,眼眶逐渐泛红。他动了动唇,却在说出什么之前就息了声,任由她搂紧他的脖子。她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轻叹一声,极其小声地道:“要不然……去看心理医生?”
“……什么意思?”对方捧起她的脸,掌心十分用力地按压在她的下颚骨上,导致她只能听着他语速飞快地继续说:“你不想管我了?我让你失望了是不是?你给了我机会的,我知道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啊……”
他的声音愈发哽咽,让邱心禹感到一阵内疚。只是长远考虑,决不能这么惯着苟烁希,他毕竟是个很容易得寸进尺的人。她虽心软,不断地亲吻他、安抚他,但依旧决定继续与成凛生活一段时间;而她有空的话,苟烁希周末可以过来小住。男友虽然依旧红着眼眶,但情绪已经收敛了许多,平静又委屈地接受了所有条件,然后便抱着她不松手。
成凛就是在两人坐在客厅里腻歪的时候回来的。
他与面露尴尬的邱心禹对视一眼,微笑着打了招呼,又对着苟烁希做了个自我介绍。苟烁希很自然地松开女友,替她理了理头发,随后起身走向成凛,同样微笑着与他握了握手,毫无芥蒂地闲聊了起来。
邱心禹稍稍松了口气,打算去热一热饭。就在成凛自告奋勇想帮她时,苟烁希已经提前一步走进了厨房,一脸温良又可爱的表情:“没事,我们来就好。”
“……”
成凛站着看了会儿他们的背影,指甲在掌心中按压了数次,最终还是坐回了座位。一股混杂着兴奋、恐惧和愤怒的战栗在他体内穿梭游行,在皮肤上留下了一个个小疙瘩。
他的面颊发烫,手指通过拿筷子的动作而遮掩颤抖;友善的表情通过设计好的嘴边的弧度体现,与对面的二人交谈时声音温和并语气礼貌,丝毫揪不出任何错误;双眸习惯性地隐匿在刘海和睫毛的阴影之下,每每在那对情侣相视时,那双黑沉的眼珠便投去昏暗不明的视线。
“……你觉得呢?”
成凛一顿,扬头露出明亮的眼珠,清浅地笑道:“嗯,我都行。”
他看见苟烁希微微眯起了双眼,唇畔含笑地打量着他。明目张胆,却收起了一切攻击性,如同被带上了锁链的野兽,匍匐在女人脚下,根据她的指令行事。原来邱心禹也可以不自觉地展现出这样宠溺又温柔的表情,当她转头望向他时未来得及撤回那种看向爱人的眼神,以至于他突生被恋慕的错觉。一瞬间,他混乱的情绪喷泄而出,教他指尖发麻、耳朵发热,只能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拿冷水扑脸,企图冷静。
镜中的面庞依旧升着淡淡的红晕,上挑的眼尾沾染了水珠,被指腹轻易抹去。不是泪,却依旧带来一种酸麻的痛感。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与什么样的人以及什么样的家庭交往吗?她那么美好,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到底喜欢他哪里?
苟烁希又为什么能够这样顺风顺水地长大,无论是学业、金钱、权力、爱情都能占据头角?他配拥有这一切吗?
成凛擦了擦手,眼前突然出现了那日晚上与邱心禹一起喝酒对谈的场景。她并非对自己没感觉。他没有臆想,也没有疯。在打开洗手间的门的一刹那,他自然地切换回了理智又疏离的社交模式,与既陌生又熟悉的人交谈。直至躺到床上,他才松懈下来,呆滞地盯着屋顶。一墙之隔的微弱的肉体撞击声莫名放大百倍响彻于耳畔。没能凝成任何思绪,空白的头脑仅仅由情欲组成,将他引领到尚待仔细探索的方向。
“嗯……嗯……哈啊……”
邱心禹的眼睛、邱心禹的嘴唇、邱心禹的身体。
“哈啊……啊……”
爱怜的眼神、温柔的话语、旖旎的曲线。
“额嗯……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屋里只剩下他的喘息,回过神来时已是满掌白浊。释放出被压抑的情欲的感觉让他莫名迷茫起来,随即变成了自我唾弃。
唾弃他做过的事、即将要做的事,以及对此在非理智层面上感到迫切不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