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只是诈一诈施默德,并不会真这样草草结案。田小丰疑惑的看着米嘉莱,米嘉莱飞快给他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察会意,忙配合着大声道:“就是!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替别人扛罪的!这可是死刑!”
“等等!”施默德失声道。
米嘉莱停下了脚步。
施默德停顿了五秒,又或许是十秒。最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握了握拳头道:“赵心恬……赵心恬不是我杀的!杀她的人,那天跟我一起……在觅城。”
第111章
“跟你一起在觅城?是谁?那个凶手……”米嘉莱立刻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施默德。
施默德却好像是后悔了,刚说完这句话,追悔莫及的颓然就浮上了他的脸。他怒视着米嘉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我胡说的,没有人跟我一起。”他生硬地说。
停了停他又道:“我头痛,我胸闷,我不舒服,我要休息。”
傻子也看得出来他是想逃避。米嘉莱并不接他的茬,眼睛专注而犀利的盯着施默德:“老实交代,那个跟你一起在觅城的人是谁?!我们走访调查过你在旬城的人际关系。连你房东都记不清你的‘默’到底是哪个默。你在旬城认识的人很少,我们只要一查就会知道能跟你一起外出游玩的人到底是谁。所以早晚我们都会知道,你不如现在主动说出来,兴许还能弥补一些你的过错。”
施默德怒气冲冲的看了米嘉莱一眼,没说话,眼睛好像要翻到天灵盖上。米嘉莱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下,米嘉莱说:“那个人是路溪繁吗?你拍了路溪繁那么多照片。”
好像突然福至心灵一般,米嘉莱想到了施默德电脑里那些路溪繁的照片,还有路溪繁说话时夸张的表情。
施默德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慌忙把眼神移开:“不——不是——不是他……”
“那是谁?”
“是……是……”
施默德语塞了。他惨白了一张脸,悻悻的坐回椅子里。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米嘉莱反问。绕过桌子去毫不客气的拎着施默德的领子把他拽起来:“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你居然还想讨价还价?你现在是在刑警队!你现在是碎尸案的犯罪嫌疑人!”
施默德的情绪反倒因为米嘉莱失控而冷静了下来。他眼神堪称冷漠的看着米嘉莱,嘴巴扯开:“无论你说什么,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的。你拿我没办法。我们就这么耗着吧。”
“烂人!”米嘉莱一把将他摔在椅子上。施默德被椅子扶手磕到了肋骨,痛的弯下腰去。可嘴里依旧坚持着:“我不会告诉你的。”
“米队米队,消消气消消气。”池梦舟上前拉住米嘉莱,把她拉回桌子对面坐下。田小丰看了看米嘉莱又看了看还在喘气的施默德,年轻警察思忖了一下后道:“不能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作案的总可以吧?”
也许是因为田小丰的语气比较和善,施默德慢慢坐正了身子,平复了呼吸,他竟然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开车去觅城玩。赵心恬也来了。他——我是说那个人,他说赵心恬喜欢他。但是他讨厌赵心恬,因为赵心恬给他惹了很多麻烦。总让他给她擦屁股。我有些生气,我恨他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就把他赶下车让他滚,让他找赵心恬去。他走了,去和赵心恬在一起,他们到没有牌照的黑旅馆开房。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赵心恬就死了。他吓坏了,打电话让我去。我到了那里后没有办法,我们就一起把赵心恬的尸体带出觅城,走出觅城时他说我们不能就这么把赵心恬的尸体一直带着走,得想办法处理掉才行。他就去买了了刀具和大塑料纸,用自己带来的大行李箱把赵心恬装着,我们在觅城郊外的山上处理了尸体。因为有塑料纸所以血没怎么留在车上。他提议沿路抛尸,我照做了。做完后他把车上的坐垫座套都烧掉,用水洗掉了车里残留的血。”
“行李箱呢?”
“从觅城回来的路上抛在觅江里了。用石头砖块坠着,不会再浮上来。”
小舟负责笔录,她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连连摇头。看施默德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皱眉看着施默德道:“听你的语气,你们两个是一起去的觅城,那为什么路边监控拍到的车子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猜?”施默德说。“发挥发挥你的想象力。”
池梦舟把笔放在桌上,双手抱胸生气的看着施默德。
“如果他们真是一齐坐着施默德的车出行,那个人完全可以在快到摄像头附近时躺倒在车里。再给自己身上盖些东西遮掩。毕竟隔着玻璃,掩饰一下就很难看清车里的情况了。”米嘉莱说。
施默德对米嘉莱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什么意思。
米嘉莱用右手食指扣了扣桌子:“我再问你一次,那个凶手真的不是路溪繁么?”
施默德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不是。”
“那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
米嘉莱砰的一声拍了桌子,冷冷望着施默德:“不是路溪繁又会是谁呢?你在觅城的交际圈那么小。目前来看跟你有关系的只有路溪繁,只有他,才有可能陪着你去觅城。”
施默德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米嘉莱:“他出没出觅城,你们难道没查出来么?你们可是警察啊,神通广大的警察。”
米嘉莱没说话,嘴巴抿的紧紧的看着他。施默德嘎的笑了一声。
“看出来了,你们查他的出行记录,没查到什么,对吧?没有火车,没有客车,更没有飞机,是不是?”
他放松下来,眼神堪称悠闲的望着米嘉莱:“你们什么都查不到,所以才来逼问我。”
“查没查到不是你说了算。”田小丰反驳他,语气有很暴躁。施默德转向田小丰看着,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田小丰生气地说。
“我笑……我笑你怪可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田小丰涨红了脸,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调戏了似的。他口不择言结结巴巴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路溪繁作为跟你有关系的唯一一人,在这件案子里都有最大的嫌疑!”
“你怎么知道他是唯一一个?你梦里的唯一一个吗?哈哈哈哈……”
田小丰彻底被施默德弄得没话讲了。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米嘉莱。米嘉莱则盯着施默德,眼睛一眨不眨。
“小舟,”她静静的开口。“去跟老叶说一下,调测谎仪来。”
测谎仪被搬进来时,施默德显然有些慌神了。他看看那冷冰冰的机器又看看米嘉莱,最后把空洞的眼神投向天花板。米嘉莱说:“施默德,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如果你非要负隅顽抗,那我们就只能上测谎仪了。”
施默德没有说话。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嘴巴无声的动着,动的很快。不知在嘀咕什么。米嘉莱等了片刻,施默德始终没有说话。她眯了眯眼睛。
“小丰,给他上测谎仪。”
施默德被连在测谎仪上了。米嘉莱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的眼睛。
“凶手是不是路溪繁她一字一句的问。
施默德的眼神很古怪。他应该是害怕的,但他仿佛在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哄自己不要害怕。最后他的眼神变得有点直勾勾,几乎快要对眼。米嘉莱以为他不会说。结果他说:“不是。”
测谎仪上的曲线陡然升高,并在一瞬间蹿出去。田小丰和池梦舟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看看测谎仪又看看施默德。然而,施默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视线对面的空墙。仅仅不到0.5秒后,测谎仪上的曲线又如同断崖式下跌一样,在几秒钟内恢复了正常水平。
“……怎么回事?!”米嘉莱沉声道。
施默德依旧眼睛死死盯着那面空墙,没有说话。米嘉莱走过去挡住墙面,眼睛盯着他。女刑警低声的,缓缓地一字一句再次问道:“再问一遍,路溪繁到底是不是凶手?!”
“不是。”施默德的语调没有起伏。
这一次,测谎仪上的曲线只是微微起伏了一点,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正常水平范围内了。米嘉莱看了看测谎仪,她下意识抬起手开始啃指甲。
“好,如果凶手不是路溪繁——不论凶手是谁,总之,他是怎么拿到你的□□的?赵心恬尸体里那些dna……”
施默德依旧面无表情:“我不知道。”
米嘉莱哼了一声,低下头在笔录本上记录:“哼,你不知道?你当然知道!看你这反应,你就是不好意思说!你也觉得自己蠢!竟然叫人给暗算了!”
施默德沉默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是旬城人吗?”米嘉莱继续问。
施默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米嘉莱的眉头拧成一团:“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不会告诉你的。”施默德说。
测谎仪上的线条动来动去,很显然,施默德在撒谎与真话中间反复横跳。这一点就算不用测谎仪也能看出来。可是,他们拿施默德没办法。
第112章
米嘉莱的表情看起来很想打人。她起身去把测谎仪关了。觉得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废物。坐回来瞪了施默德片刻,她扭头对田小丰摆了摆手:“小丰,你问他。”
田小丰说:“他是不是旬城人?你答是不是就可以。”
施默德依然是摇头:“就算你来我也不会说的,死了这条心吧。”
“就算你不说,我们总有一天也会查到的。”田小丰冷笑。
“没错,而且你提到的车里的血,其实你们并没有真清理干净。”池梦舟说。“物证科的人刚才打了电话来,已经找到车上残留的血迹了。与赵心恬吻合。”
施默德竟然笑了一下,像是讥诮。
“别得意太早。”米嘉莱说。“虽然你刚才说了很多废话,但你的废话里有用的消息筛一筛还是能用的。这个凶手,你提到了他的两个特点,第一,赵心恬喜欢他,他总给赵心恬擦屁股。说明这个人和赵心恬认识且关系不好。”
“第二,你说你和那个人,你们是一起去的觅城。那么你们共同入住的酒店监控里一定拍到他了!我们综合这两点去找证据,一定找得到!”
施默德的脸色登时变得雪白,仿佛听见了世界末日的宣告一样。
“不是路溪繁……”施默德虚弱的说。“路溪繁……不是他……那个人,你们找不到他的……”他说。“他很擅长伪装,你们找不到他的……”
“噢是吗?”米嘉莱冷笑。
“那就让咱们看看,究竟是谁说的对吧!”
令米嘉莱失望的是,她立刻打电话让徐莉安那边带人去查看施默德入住酒店的监控,但徐莉安带人查完后回来说:“监控里只有施默德一个人。”
“一个人????”米嘉莱懵了。她问电话那头的徐莉安:“你在逗我吗?”
“去!我没那么闲。”徐莉安说。“监控里确实是施默德一个人住。没看见你说的那个路溪繁的影子。其实路溪繁那天只是把行李放在了宾馆里,当晚甚至没入住。第二天回来拿了行李就离开了。那个欢乐水世界的套票他可能也根本没用上。”
“只在觅城停留了一晚,那说明凶杀是发生在他去觅城度假的第一天……可是,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入住?难不成他的同伙是个鬼?”
“其实是可能的。”徐莉安说。“只要他从头到尾跟他的同伙都没有一起出现就行了。”
“怎么讲?”
“我们判断两个人是同伙,都是通过什么判断?两个人一起行动,对吧?”
徐莉安的声音总是那么平静又淡定,好像她根本不是在谈论凶杀案,而是在谈论菜市场青椒三块五一斤。
“但如果两个同伙不一起行动呢?一个酒店入住那么多人,只要他们在监控范围内一直不随同行动,那我们如何知道谁是他的同伙?”
“不过,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他的同伙从一开始就故意和他分开行动,避免留下监控资料。说明是有预谋的要把责任推到他头上。施默德也是瞎眼了,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
米嘉莱醍醐灌顶,差点把手机给弄掉了:“我明白了!那假设他的同伙是旬城人,咱们应该查一查那天宾馆入住的人里有谁是旬城来的!”
“这办法没什么用。如果他的同伙都知道躲监控了,那这人肯定也不会用自己的证件登记入住。不过现在你没什么头绪,拿来试试也不耽误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去帮你查。”徐莉安说。“查不到东西可别怪我啊。”
让米嘉莱大失所望,那天酒店入住的人里除了施默德,确实没有来自旬城的人。
“难不成这人不是旬城人?”米嘉莱说。
“有可能。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更常见。”
“你是说那个人用了假/证/件?”
“恩。”米嘉莱正在思考着是假/证/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还是凶手不是旬城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涂大利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