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套大地之息练到第九重,从最初费尽全力才碎掉一颗鹅卵石,到如今闪念之间就能将无数建筑夷为平地。
为了这个他用了整整十年,痛不欲生的十年。这大地之息是他在跌落悬崖后偶然所见,当时他全身骨头尽碎,躺在谷底眼睁睁看着几个耗子吃掉自己的下巴、嘴巴、脸颊、鼻子、一只半的耳朵。他恐惧地哭着、怒吼着、求助着,却无人回应他。
自那之后,他就冷血的不像人,像那些吃掉他的耗子。习得大地之息第一重之后,他回到了人类的世界,苦心修炼,一心杀戮。如今他不知杀了多少人,虽然圣殿那个地方下了通缉令通缉了他,但他却绝不收敛,反而更加放肆。
他觉得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体现大地之息的价值,才能让他觉得心安,觉得老天是眷顾他的,而不是眷顾那些耗子和冰冷的人。
但大地之息再神,也是古武大陆千万魔书中的其中一本,而只要是魔书,就一定要契约,要契约,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付出代价的书很少,虽然有,但那不是魔书,是神书。
神书也许有几本,也许真的存在于世界的某处,也许也真的有人拿到了,但那个人不是灰烬使者,灰烬使者付出了代价,跟大地之息第十二重,也就是所有魔书的最后一重一样可怕的代价。
那是当双臂被人砍掉时,他将无法再使用大地之息来杀人。大地之息将吞噬他,让他变成一个活的石人,全天下最锋利的兵器也绝对砍不出一道白痕的石人。
如今他没了一只胳膊,他心里无比恐惧,他感受着大地之息为他带来的力量,所以他更知道那代价不会假。
灰烬使者现在少了一条胳膊,因为少年砍下了他的胳膊,而没有杀了他。
他直觉眼前笑得灿烂的少年知道自己的秘密,存心要折磨他。他的心更凉,表现的却更加的愤怒和疯狂,他宁可自己杀了眼前的少年,又或让少年在慌乱中直接杀了自己,而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人。
“你杀不了我,但没关系,因为我不是斗天七皇,你并没输给斗天七皇。”
灰烬使者双眼使劲突出,像一条死鱼一样,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觉得心口和喉咙堵堵的发不出一句话,低头一看,却见那把流动着青光的匕首深深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他直觉自己要死了,但并不恐惧,反而觉得释然和安心。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也能让人感到安心,并且比杀人时更加安心和舒适,就像窝在妈妈的怀里一样。
少年面无表情的走近,伏在灰烬使者的耳边,声音骤冷:“记住了,我叫李开阳,杀了你的不是斗天七皇,而是一个路过的猎人。”
李开阳拉下灰烬使者的衣领,里面一片残缺,又飘出阵阵腐肉脓水的腥臭。灰烬使者瞪着双眼,一脸狰狞,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轻轻一推,将灰烬使者推进了他身后三米宽的漆黑沟壑。
一阵萧索的风卷起几片残叶,吹过一扇虚掩的木门前。正值当午的烈阳也只能将一丝光线射进缝隙之内。
李开阳打开木门,阳光洒在他的背后,没人看得清他的样貌,看得清他是笑着的。
里面是一个小酒店,舀酒的酒勺和一个空碗孤零零地躺在边落的小酒桌上,旁边趴着一个灰糟糟的老头,阳光透过破了几个洞的窗纸洒进来,
老头睡的似乎很香。
李开阳踢了踢桌脚,见老头没反应只好又使劲踹了一脚。
老头动了两下,却没起来,只是转过趴在酒桌上的脸,那张脸都是细碎的纹痕,有的是皱纹,有的却如酒勺的勺柄一样长,如酒桌上残缺的口子一样深,一点也不像皱纹。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浑浊,如古井深潭一般毫无波澜的双眼。
如果谁脸上有着像他这样深又长的“皱纹”,那目光肯定都是深邃而平静的。
那双眼只是瞥了一眼来者,旋即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一只手指随便指了指里面,又转头睡了过去。
李开阳无奈笑道:“好不容易回来看你一眼,你还睡么,睡了半辈子了还没睡够么?”
见老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李开阳翻了翻白眼走向了老头之前指的方向。那儿也有一道门,只不过客人进不去,倒不是老头会拦着,只是一旦走进去,结果肯定会被屋里的人狠狠打个半死再一脚踢飞出来。
那道门微微虚掩,却有一道温暖的光线探出头来,看似屋里并不像外面一样清冷阴暗。
李开阳轻轻拉开门,异常明亮的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看着坐在精致的紫檀木椅上全神贯注的女子,不禁露出了笑容。
女子的脸蛋略显削瘦,但肤色凝脂一般饱满富有光泽,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可爱的小鼻子下一张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又看她微皱的柳眉,似乎遇到了令她无限困惑的事情。在李开阳看来,这小模样实在是娇俏无比。
只是金丝薄纱的月裙下,有一双若隐若现的双白玉般圆润饱满,曲线优美而修长的腿、几乎可以令全天下看过的男人都痴迷垂涎的腿。腿下两只精致而秀气的小脚丫正晃来晃去。
李开阳也不出声,靠在墙上双手环胸,明亮的紫眸就静静地带着一丝笑意望着。
女子手中拿着针与绣线,手里拿着件雪锦窄袖织纹衣,在胸口处,青色绣线与金色绣线交织在一起,针针都织在花样外缘处,落得整齐而利落。
女子显然是行家,不一会儿后便再次下针,织的快而不乱,仔细利落。渐渐地,青丝金丝交缠而绣出的图案初具规模。
终于,女子秋水般的眸中发出明亮的光,显得满足而欣慰,嘴角微微上扬,出现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这时,女子似乎发现了屋里有人,心里一惊,抬头发现却是李开阳,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