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你先不要冲动。”
阮红线摁住陈槐安的肩膀,“我们都和你一样担心伊莲,但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整个市区还处在戒严封锁当中,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为了孩子,你先忍一忍,好不好?伊莲不会有事的,若是坤赛迁怒于她,也不会只把她接进官邸了。”
陈槐安摇头:“她的父亲要杀她的伯父,现在父亲被关,显然难逃一死,她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你呀!”阮红线无奈的叹息一声,温柔的将他扶起,“整天说这个逼你,那个赶你的,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谁又拦得住?
想去就去,但你必须答应我,要淡定,不可以乱激动。你昨天割到了肠子,要是在外面崩开线可就糟了,懂吗?”
“谢谢你,阿线。”
“少来!老娘这会儿都希望被软禁在官邸的是自己。”
点点他的脑门,阮红线弯下腰帮他穿鞋。
这时,房门被推开,张大同禀报道:“中校,尤查大师来了。”
陈槐安脸色一沉,阮红线就顺手抱起七七,对床边女人们说:“我们先出去吧!”
“对不起,又害你们担心了,等我从官邸回来再好好说话。”陈槐安道。
女人们的眼神各异,有埋怨有心疼也有不舍,却都没有吭声。
待病房一空,尤查走进来,表情平静,不带任何喜怒。
“我很想讽刺你。”陈槐安寒声道,“但现在我只想问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尤查在床边坐下,“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向你解释什么了。”
陈槐安攥起拳头:“我在哥盛的书房里看到过他和陈舜卿的合影,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跟你一样,始终都铭记感念陈舜卿的师恩,也因此而仇恨坤赛,不惜与你合谋,刺杀他的同胞哥哥。
昨天逼我切腹的那个杀手是你派去的?还是他的人?
比我更了解七七身手的,应该只有你了。
二位长辈为了我可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让我和坤赛、大卫在同一时间被刺杀。
如果坤赛和大卫都死了,那世人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禅钦群龙无首之下,光是民众的信任就可以将我推上将军之位。
而若是行动失败,这也足以证明在‘乱臣贼子’的眼里,我和他们父子是一伙的,从而理应更受他们信任,为将来的更进一步奠定基础。
你们真的是在不遗余力的为我好。按理说我不是不知感恩的凉薄之人,可为什么我心里只有难过,一点都不想感谢你们呢?”
“这就是我们愿意用命为你铺路的原因。”尤查露出淡然的笑容,“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因为你绝对不会将我们的牺牲抛到脑后。
你不会忘记我们,更不会辜负我们,哪怕我们所采取的方式很对不起你。”
陈槐安眼泪落了下来:“那个‘迈隆’是谁?”
“谁会想在大火中与坤赛同归于尽呢?”
陈槐安拳头握得更紧了,以至于牵动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他脸色惨白。
丁伦!
那个额头带着火焰留下的伤疤,用火熏烤过兄弟双腿,又在大火中痛失幸福的男人,最后还是裹挟着熊熊烈火,用最适合他,最豪迈且轰动的方式,来找坤赛复仇了。
这个男人是陈槐安的兄弟,是他最想拯救却又无可奈何的兄弟,上次一别竟是永诀,连声再见都没有好好的说。
现在,这个一生都活在意难平中的男人,成了他最大的意难平。
陈槐安泪水流淌个不停,却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无声无息,呆愣愣的坐在那儿,仿佛一个正在漏水的人形容器。
“他给你留了一段话。”尤查掏出了一部手机。
陈槐安接过,点开屏幕上的录音。
“话说,老子的性取向真没问题,但也是真他妈的喜欢你,尤其是在你矫情的时候,哈哈!
兄弟,哥哥走了,别为我报仇,也别管那些老家伙对你的期许,做你想做的事,睡你想睡的女人,其他的都让它见鬼去吧!
不知道我死后有没有坟,没有的话,上次大熊他们给我弄得那个就不错,记得有空来找我喝两杯,说说话,我喜欢听丁香和妞妞她们的事情。
好了,如果人有下辈子,你跟我混,啥都不用干,哥去打天下,给你抢女人,把你当猪养,满足你混吃等死的愿望,哈哈哈哈……”
录音在大笑声中结束,陈槐安的眼泪也彻底决堤。
窗外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鞭炮般的枪声,尤查面露悲苦之色,双手合十,闭上眼,开始默诵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