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单看其高高的石阶上朱门画栋便可窥得一二。但是秦叶悠和婉儿是何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被眼前外人所见的华丽富贵所震惊,只是这二人淡然处之的模样落在葛家夫妇眼中,自然对婉儿的满意更添上了一分。
这时葛家的下人前来朝秦叶悠行了个礼说道:“秦大夫,我家主人说请您到花厅小坐片刻,婉儿姑娘请随我来。”
秦叶悠心知,想必是葛顺友有一番话要对婉儿说,她自来善解人心朝婉儿点了点头,便随着另一个仆人离去。
婉儿被婢女领到了一处叫做樱园的院落,那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她站在原地,之间台脚下有小小的鹅黄色的小花繁茂的盛开着,周遭爬满了碧绿色的藤蔓,葳蕤可爱。
见左等右等也无人来此,婉儿就蹲下身子细细去打量那小花,花朵含英而放,花枝纤细宛如女子的柳月眉一般。不由得心生怜爱,轻轻的用手去抚摸花瓣。
“你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徐徐而来,让婉儿心中一惊又徒然明白这是葛顺友的声音,便心中宛若漏了一拍呆立在哪那里。
“婉儿姑娘,我,我听我娘亲说你不愿意嫁给我,是,是真的么?”
男子的声音里有几分迟疑,又有几分凄然让婉儿的心里也没由来的难过起来。
她别过脸去说道:“我已经跟葛夫人说的很清楚了,葛公子你我本就身份不同,更何况……我主子不能再没有我了。”
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前,身姿婀娜宛若春柳一般,葛顺友不由得往前快走两步看着她:“婉儿姑娘,可能我这么说你会把我当做登徒子,但是,你不知道自从那一日我见过你之后,做梦都想同你结为夫妻。”
葛顺友本来并不是个笨口拙舌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婉儿再动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急切的剖白着自己的内心。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跟我说话的模样就像是盛夏的太阳一般明媚,你笑起来,你嗔怒起来,你的一举一动都印刻在我的心里。”
听到葛顺友的话,婉儿转过身来,日光落在他翩然的衣衫上,散发着淡淡的剔透如玉的光泽。
一瞬间,两人对视着彼此静默,只有风声在花朵和树叶之间自由的穿过,婉儿看着葛顺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公子人如玉。
可是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便已经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公子的心意我已经明了,可是我也已经说得清楚,我无心婚嫁,还请公子忘了我吧。”
话语尽,她不再去看葛顺友黯然的神情便快步的离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是在害怕一样,怕自己下一瞬间就会心软。
可是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间,一只手抓住了婉儿的胳膊,将她狠狠的往怀中一带,下一刻一阵苦茶的香气便充盈了婉儿的鼻尖。
男人坚实而宽厚的臂弯让她瞬间脸色通红,“葛公子!”
婉儿挣扎着要离开葛顺友的怀抱,却被那人紧紧的抱住:“就一下,婉儿姑娘,再等一下。”
葛顺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落,很快他便依言放开了婉儿:“婉儿姑娘,你的话我已经分明了,既然你无心我,我也不会再让我父母纠缠你,祝你以后安好。”
婉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鼻间微微酸楚,她侧过脸点了点头便脚步飞快的离去了。
秦叶悠坐在花厅喝了一盏茶之后,才见婉儿和葛顺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迈步进来,看婉儿脸色不好便知两人之间并不愉快。她不动声色的给葛顺友诊断了脉象,只不过是几日不进水米有些亏虚,其他倒也没有什么。
开了调养药方之后,两人便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给。”一方鹅黄色绣碧草的帕子被秦叶悠递到了婉儿的面前,她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了泪。
“怎么了?”秦叶悠柔声问道,她与婉儿这些年相依相伴早就情同姐妹,如今婉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靠着秦叶悠的肩膀抽泣了起来。
婉儿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一方帕子,她知道今日自己拒绝了葛顺友,两个人之后都不会再有缘分,可是想到如今的医堂,秦叶悠也只剩下自己一人,她实在没办法抽身离开。
便摇了摇头,并不回答秦叶悠的问题,喃喃的说道:“我跟他,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
此刻,葛顺友无言的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一方鹅黄色绣帕,许久直至灯烛发出了噼啪的爆灯花的声音,他才蓦然惊醒,收好了那张帕子,放入了最贴紧心口的衣袋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众人似乎都逐渐忘了原本平淡生活中的这段插曲,婉儿也逐渐的投入忙碌的医堂之中,每日抓药问诊,再也没有一个叫做葛顺友的人倚在医堂的门口,咧着嘴笑着看着自己。
只不过,偶然闲暇下来的时候,坐在窗下一个人绣着帕子,看到如丝的碧草跃然在绣帕上时,心中还会莫名的像是空了什么一般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