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娇并不恼,她就是需要叶知鸢这样的反应:“不是我要惦记,她撒手死了一了百了,却留给我这样一个找麻烦的拖油瓶……哦不,是两个,还有你那个病鬼妹妹!话说,她是不是熬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记得叫我,我会去参加葬礼的。”
叶知鸢被她的刻薄气得直发抖,虽然她知道,这个继母一直以来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话,毕竟她是凌枭的表姐,这家人都变态到了极致。
“叶知鸢,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拿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你卖个好价钱,毕竟……叶知樱有多需要钱,你比谁都清楚。”
“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要你的施舍!我妹妹也是一样,不比你惦记!倒是你,记得多行不义必自毙!”叶知鸢狠狠地瞪着邢娇。
邢娇轻声笑道:“我不过就是想帮你,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叶知鸢浑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个坏透了的人渣,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
如果不是她当初成天闹上门来给母亲添堵闹得她神经衰弱,那一天,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心神不宁在跨海大桥上遭遇了车祸……?
每每想起母亲弥留之际的眼神,叶知鸢就心痛得无法自己,如果不是邢娇的出现,说不定自己和妹妹也是拥有着和美家庭的幸福小孩。
叶知鸢想起过去的种种,对邢娇的怒意更甚,她红着眼睛对邢娇说:“你不配提起我妈妈!你和你女儿一样,只是下贱肮脏只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邢娇,她抬起下巴,用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保持着自己贵妇的形象。
“停车!”邢娇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火药。
司机连忙踩下刹车,坐在后排的叶知鸢差一点被甩出去。
“滚下去!”邢娇冷冷地说。
叶知鸢摸着被撞疼的额头,眼角渗出泪花。
司机已经下车,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滚下去,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小贱货!”邢娇恶狠狠地说完,司机便大力地将叶知鸢拖下了车。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叶知鸢奋力地甩开司机,生气地大吼:“我自己会走!我还不稀罕你接呢!”
叶知鸢大力推开司机,甩上车门,朝着路边走去。
车子很快启动离开,将叶知鸢一个人丢在了冰冷刺骨的寒风中。
叶知鸢被大风吹得瑟瑟发抖,好在刚才女警为她披了一件毯子,她紧紧地裹着毯子,默默地走在路边。
想起刚才邢娇的出言不逊,叶知鸢更加思念起自己的母亲来。
今天寒风对她的侵蚀,并不比记忆中那冰冷的海水好到哪里去。
紧紧地抱着肩膀,往事再一次涌上心头。
叶知鸢还记得那个阴郁的午后,沈毓在卧室痛哭,刚才她还和父亲大吵了一家,父亲摔门离开,言语中出现了邢娇的名字。
虽然她年纪尚小,但是已经大概能明白父母是因为一个叫邢娇的女人而发生争执。
小小的她在心里默默地种下了对邢娇的怨恨,然后懂事地去帮沈毓擦去眼泪。
“妈妈,别哭了……”
沈毓看着眼前如同天使一般可爱的女儿,隐忍地劝慰自己,忍不住心疼地搂住了她:“鸢鸢,妈妈不生气了,你不是很想去跨海大桥上看日落吗?妈妈今天带你去好吗?”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到母亲要带她去期待已久的地方玩,叶知鸢兴奋地点着头。
车子一直行驶在无人的路上,她一直也乖巧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直到对面的一辆重型卡车忽然失控地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妈妈——”
“鸢鸢——”
看似平静的海水吞下了母女俩的惊呼,那腥咸的味道从她的耳道、鼻腔和喉咙直灌下去,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鸢鸢……”母亲微弱的声音响起来,叶知鸢才发现自己漂在海面上,母亲的嘴唇冻得发紫,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快……醒醒……”
大口地呕出很多液体,叶知鸢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
沈毓一手用力地将她托举到水面上,一只手奋力地划着水:“鸢鸢……听妈妈说,一会儿会有船来救你上去,一定要记住,好好照顾小樱,保护她长大,别让人欺负她。”
沈毓因为被海水不住地拍打,断断续续地说下这几句话。
叶知鸢看着母亲严肃的嘱托,不禁十分害怕,只知道一个劲地哭着。
“妈妈快没有力气了,你一定要撑住。”沈毓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她的皮肤也应为寒冷开始发青。
“鸢鸢,把妈妈脖子上的那块……咳咳……怀表摘下来……”
“妈妈……我害怕……”小女孩的哭声被海风吹散开来。
“鸢鸢,别怕,一定要坚强啊……快点解下来,一定要保管好!知道吗?”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却还是死死地托举着自己。
叶知鸢将那块记事起就一直被沈毓带在身边的怀表挂到自己的脖子上,才看到母亲强挤出来的笑意。
最终,叶知鸢被路过的渔船救起,对沈毓的最后印象,定格在了甲板上的那个湿漉漉的身体,和腰间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筋。
昏迷前,她听到有人在说:“哎,对面车的钢筋当时就扎进去了,应该是为了孩子才撑到现在的……”
“好伟大……”
“这小姑娘还有救!”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叶知鸢被告知沈毓已经离世,从此,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那场盛大的玫瑰色日落美得像是中世纪的油画,却也变成了叶知鸢心中一场经久不衰的噩梦。
“妈妈……我好想你……”失魂落魄的叶知鸢哆哆嗦嗦地走在陌生的街头,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妈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叶知鸢抬起头,看着如同海水一般碧蓝的天空,对母亲的思念犹如暴风席卷。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湿了满脸。
……
邢娇被叶知鸢气得不行,但是平静下来还是再三告诫自己,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想起她深更半夜赶出门的真正目的,邢娇对司机说:“调头,我们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