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摇着轮椅走了。
叶初夏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悲哀越来越重,她叹了一声,又埋头看报表。一会儿内线响起,叶初夏接起来,“叶总,韩氏企业的韩总经理前来拜访。”
韩总经理?韩非凡?叶初夏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她连忙让秘书将他请进来。来的可不正是新婚燕尔的韩非凡,他走进来,看着叶初夏淡淡的笑,叶初夏连忙迎上来,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坐下后,叶初夏问他想喝什么,韩非凡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又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前段时间听说容达集团出现危机,还好吗?”
“嗯,已经过去了。你呢,郁心还好吗?”
当曾经深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无所谓的问起他现在的妻子时,他心里还是微微感到疼痛,哪怕是有一点遗憾,都会让他感觉到好受些,可是没有,她脸上的笑意那么真心。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韩非凡连忙勒令自己打住,他已经娶了妻子,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他对她不能再有非份之想。敛了敛情绪,他淡淡道:“还好,就是怀孕脾气大了些,你呢,容达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容君烈怎么没有公司坐镇?反而让你这个孕妇如此操劳。”
在熟悉的人面前,叶初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眼前这个男人,在她生命垂危时陪在她身侧,在她孤单的四年里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他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在他面前,人前从未流露出来的悲伤倾泄而出。
“非凡……”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她就哽咽住。可是到底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滑落下来。韩非凡见状,想起前两天听到的消息,此时见到叶初夏如此悲痛,心头大震,“容君烈真的……”
他问不下去,叶初夏却知道他想问什么,她轻而缓的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去南美洲,更不会遇到危险,都怪我,我不该让他去的。”
韩非凡起身绕到她那边的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丫头,这是命,怪不得你,不要难过。”
叶初夏低低的抽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头对他笑了笑,“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的,只是近来……”
“我懂的。”她什么都不用说,他懂。这世上,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的哭与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他不能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一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才会慢慢放开她的手,即使无法参与她的幸福,却能够参与她的悲伤。
那年在曼哈顿,他差一点就伤了她,从那之后,他对自己说,哪怕一辈子都在爱而不得的遗憾中挣扎,他也绝不再做伤害她的事,他做到了。
“丫头啊,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来到你身边。”他的承诺是那样真挚,叶初夏点头,不想令他担心。
韩非凡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出来的时候,秘书走进去,对叶初夏说:“叶总,刚才叶琳小姐来过,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慌慌张张走了。”
叶初夏脑子嗡嗡作响,叶琳听见她跟韩非凡谈话了?
叶琳确实听见了,她虽然只模糊听到几个字,但是也足够组成一段信息,容君烈去南美洲死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容君烈那样强大的人,他也会死么?
可是叶初夏声音里的悲伤是那样的浓,容君烈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容达集团由叶初夏接手。叶琳想着,却仍旧不敢相信,她要去找人调查清楚。
她开车去了叶明磊的公司,如今的叶氏与艾瑞克集团、容达集团三足鼎立,叶琳进了公司,富丽堂皇的装修,比10年前的叶氏更加金碧辉煌。她不安地等在总裁办公室外面,这里的一切都那样严谨,让她觉得陌生。
秘书通报了叶明磊,抬头对叶琳客气的笑了笑,“叶小姐,叶总请你进去。”
叶琳一直都知道大哥对叶初夏的心思,以前是有血缘关系,他表现得还不明显,自从叶初夏回到景家,他就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爱意。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但是若叶明磊知道容君烈已死,估计立即就会去找叶初夏。虽然她嫉妒,但是她只想确认这个消息。
叶明磊刚与美国那边结束视讯会议,拟定明天去美国的行程,听说叶琳来了,他立即让秘书请她进来。对叶琳,他始终心存愧疚的。那年慌乱中,他将叶初夏的照片换成了她的,所以造成了她的悲剧。这些年来,她的偏执伤害了许多了,包括叶初夏在内,但是他因为心里愧疚,却无法对她有半点谴责。
“琳琳,来了,坐吧。”叶明磊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一边招呼叶琳坐,一边去小冰箱里拿饮料。他总是还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喜欢喝饮料,也只认准那种牌子,就像只认准那个女人一样。
叶琳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易拉罐,拉开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大哥,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物,该是拿上好的蓝山咖啡招待客人的,怎么也不像这么寒酸小气。”
叶明磊自己也打开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笑道:“习惯了,以前在美国,还满大街去找这种饮料,你怎么来了?”
叶琳环顾了一下气派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像一把散开的扇子,窗明几净,气势逼人。“从小到大,我都知道,大哥会是我们家最优秀的人,当年你在小叶子将要嫁给容君烈前夕,毅然决然地离开叶家远走美国创业,那时候我就知道,叶家新一代的孩子中,只有大哥一人会有成就,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叶明磊听她赞美自己,淡淡的摇头,“每个人成功背后,都有一段艰辛的道路。有今日的成就,三分运气七分打拼,若是你肯将你的聪明用在事业上,也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叶琳顿了顿,她这一生,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如何算计别人上面去了,已经活了20几年,她也不想再改变了,“我就是个小女人,事业什么的,我不需要。”
叶明磊听她直白的回答,只是摇头。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支票簿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然后走回来交给叶琳,“这个给你。”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够表达自己歉疚的方式了。
叶琳看着支票,却没有接,“大哥,我有钱,不需要……”叶明磊却不由分说,将支票塞进她怀里,叶琳无奈,只好收下,看着叶明磊,一时又犹豫不决。叶明磊早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怎么了,有事?”
叶琳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大哥,我听说容君烈在南美洲遇到意外,已经死了。”
“什么?谁说的?”叶明磊早在叶初夏插手容达集团的事的时候,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叶初夏将容君烈的行踪瞒得密不透风,根本就没人知道容君烈去了哪里。
“小叶子说的,我刚才去容达集团找她,听她跟那个叫韩什么来的在说这事,听着不像是假的,我想请你派人去调查一下。”叶琳如今所关心的,只是容君烈的死活。
叶明磊站起来,立即拨了一个国际长途,叶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叮嘱道:“琳琳,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要说出去。”
假如容君烈真的死了,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就像一个人磨刀霍霍,打算去杀一头牛时,却突然发现,那头牛早已经不在,他磨刀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空虚的不只有他,还有失魂落魄的叶琳。
一个人的死,可以将所有恩怨稀释,他曾经视作敌人的人,在他与他,还没有正式站在擂台上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不会让他死,他要让他活着,活着看着他怎么夺走他的事业王国,怎么夺走属于他的幸福。
…… …… ……
叶琳从叶氏集团下来,一直心神恍惚。开车出去时,差点撞到拐角的墙,听到这样的噩耗,她整颗心都被抽空了似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的嫉妒,她的怨恨,她的不甘,因为他一死,都化成了烟雾。
好几次差点撞上别人的车之后,她终于醒过神来,开车去了浅水湾的别墅。白有凤正在屋子里看报纸,听说叶琳前来拜访,她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对于叶家的人,她打从心里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