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松开了抵在高晚悦脖颈间的发簪,高晚悦见状马上跑到一旁,桓鸢在动摇被他的三言两语挑拨的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己,就像是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被人否定了,她有的只是不甘心,但事实如此,却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哦?这与我何干?”高晚悦一脸冷漠的走到安幼厥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冷眼旁观他们的一切,现在就是想要自己置身事外,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就好,拉着安幼厥往后退去。
“当年的夜鹞先叛逃的,如今看着也就剩你我仍活的好好的。”元怙嘴角轻笑,一时间也是物是人非了,现在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也就只是他们了,可是也会变得慢慢的越来越少了,最后也会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活着,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你们真的可以忘记,那个人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吗?你们以为伤痕只要愈合了,就可以不痛了吗?”
她微微扯开自己的衣领,老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那锁骨下明显的伤疤,其实已经留下深深的印记,看起来也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可以想到,当年是遭受到了如何非人的折磨。
高晚悦愣了,其实自己的身上也有伤疤,只不过是在小腿的脚踝处那里,不怎么醒目罢了,所以自己从未留心过,今日桓鸢的言行,倒是让她想起了陈年往事,那是夜鹞的记忆,忽视一段很可怕的回忆,想必即使她本人在的话,也不愿意再提起了。
安幼厥侧过头去,她本就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己也是有妻子的人,这样实在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还是非礼勿视的好。
而元怙一双白皙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不难从他的神情可以感受到,他应该曾经也有难以磨灭的伤痕,就是在胸口,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是有选择的,昔日的伤疤终究是会愈合,忘记了当初的伤痛,留下这个时代的见证。
元怙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情绪,负手立于月光之下,仰望着天空中一轮圆月,清冷孤傲,又是那样明亮的颜色,轻叹着气对她说道:“夜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的师父已经死掉了,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又何必提起当初那不堪的回忆?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难道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吗?难道就可以抹杀掉夜鹞叛逃的事实吗?”桓鸢依旧是情绪激动,伸出手指着一旁的高晚悦,
“就是因为她的叛逃,才使得我们五个人,本就稳定的关系松散起来,然后一个一个的离开,最后闹成现在的样子,一切不都还是因为她!”
高晚悦无奈的看着桓鸢,或许他们曾经商量好了,许可能这一辈子就这样过着,可每个人终究是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是自己先做出了选择,也会有别人选择先离开的,他们5个人这样生活可永远是得不到平衡,更何况是夹杂着,复杂的男女私情,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不能与别人共享。
高晚悦轻声的说道:“鸢儿,你早就应该看清事实了,既然事实已定,那就只能如此!”人的力量或许是微小的,没有办法改变整个世界,只能跟着时代的变迁不断的改变自己,从而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他想要的事情永远没有办法办到,那就只能选择接受眼前的事实。
“不,我不甘心…”桓鸢哭泣声音,撕心裂肺,响彻整个角落,哪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我什么都没有想要过,富贵、荣华、名望…我想要一辈子呆在他的身边,可是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要从我身边夺走他,那么我就只能将你们杀掉,再把他带走了!”
夜鸢此刻应该已经失去了理智,望着远处的桓鸩,那就是她现在存活唯一的希望,哪怕等他醒来会怨恨自己也好,也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夹在中间如此痛苦。
这些人都是铁石心肠的存在,他们哪里有什么真心?接近桓鸩,也不过是想利用他罢了,始终坚信只有自己才是真心对待他的人,她始终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他,这就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
元怙自嘲一笑,依旧是看着天边孤寂的冷月,那仿佛在如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是绝美的存在,永远离自己太遥远,伸手不可触及。
“你可曾想过他要的是什么?你给他的一切,可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吗?”元怙冷眼瞧着夜鸢,那眼神凌厉,如同能看透人的心底,一语中的,说出了这么多年她努力的真相。
夜鸢身形微晃,好像已经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呆在他的身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只是固执的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他,我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真的需要。
而自己主要是做的事情似乎一直与它背道而驰,她恨着先离去的人,也憎恨着每一个紧接着离去的,心中早就被憎恨填满,记得当初那段美好的岁月,心中只有风存在的话,那将会永远不快乐,就像现在的自己。
桓鸩一直哭,念着旧情,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每一人,无论是谁,他都一视同仁,即使有人处在危险之中,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施以援手与自己完全不同。
或许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吧。可他们的相同之处就是在于在内心深处,他们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因为他们想要办到的事情永远不会实现,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般,虚幻而美丽,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之中。
“是吗?我什么都没有问过,那你呢元怙,我心里除了让他帮你克成帝业之外,又何曾真的为他想过什么?”鸢儿大声的质问着他,可他没有回答,似乎这么多年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考虑打算的也不曾顾及到别人。
她转过头去又看向高晚悦,一双清澈的眼眸,充满了愤恨,“那你呢夜鹞?可曾为他考虑过半分,你只想着如何在朝廷之中弄权,天真的认为,用权力与他做交易是公平的,而你又可知他从来都不想要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在他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桓鸩一直深深隐瞒在心底的东西,被她一语道破,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也是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过多的解释也只是借口,此时的沉默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鸢儿…”桓鸩似乎被眼前的这激烈的争吵吵到了,气若游丝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她站在那两个人中央,嘴角轻笑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那微笑的背后好像是在说,他一切都已经知道了,也不过是在装傻,也只有装傻才是维持现状,最好的办法,因为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式,让夜鸢留在自己的身边,带着他一起寻找其他的师兄弟姐妹。
或者他也是自私的,固执的认为将所有人聚齐,重新回到那山峰之上,与世隔绝的生活,又可以回到从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他慢慢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已经发生过的东西伤害到了彼此,没有人可以轻易释怀,必须要付出惨烈的代价,争执到不死不休,一方才肯罢手。
苏放将他放了下来,双手扶着她,让她将大部分的重量靠在自己的身上,勉强站起来,因为鸩公子这样一个要强的人,绝对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倒下颓废的模样。
“鸩。”夜鸢想要跑过去,想要陪在她的身边,哪怕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心愿,元怙也看样子是不能让她如愿了,伸出一只手横在夜鸢的面前,示意她不要再向前走了,以此为界。
这个人他最后一定要带走,并且,以后也不会让他们再见面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那些无法被利用的人,就只能选择隐归山野。
夜鸢眼睛已经哭的通红,悲伤到不能自已,可现在,他元怙仍是横亘在自己面前最大的阻碍,既然有人想要阻止自己得到幸福,那就将这个阻碍抹杀掉就好。
她捡起地上的刀剑,朝着元怙砍去,似乎是很久没有碰过兵器的原因,看上去手法十分生疏,或许她本就不适合打斗,而元怙也只是左右摇摆,节节退去,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所以也只是等到她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出手而已。
鸢儿看着他这玩笑般的举动,内心也更觉得羞愧与愤怒,他那样居高自傲,也不曾将天下任何人放在眼中,这样的人就应该孤独一生,可为何这样多的女子都会倾心于他,为了帮他达成梦想,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的女子还是太傻了一些,唯一能够看破这一切,走出来的人恐怕也知道高晚悦了吧。
高晚悦与安幼厥也只是在一旁观看着,并没有打算出手帮忙,因为这样的事情始终事不关己,还是不要轻易上前的好,免得引火烧身,高晚悦轻嗅着,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甜蜜之中又带着芬芳,让人如痴如醉的感觉,欲罢不能,越发用力的吮吸着这本就幽微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