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唯有衷肠断

    “不,我做不到!”高晚悦抱头蹲在原地,轻声哭泣起来,似乎从心底里能感知到,那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场景。
    生离死别往往都是最触目惊心的,所以能少经历就尽量少经历吧,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明亮的阳光,她知道这一夜又过去了。
    “您醒了。”桓鸩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离去,看到她不愿意面对脑海中的真相,稍感到失望。
    “你一直都在此?”高晚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慵懒的问道。
    “是的,这入骨相思甚是危险,小可没有离去。”他只是将实情告诉了一部分,并没有将自己全部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尤其是自己可以操纵它的梦境的事情,只字未提。
    “有心了,不过今日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让人看见,免得说不清楚。”高晚悦掀开被子起身准备梳妆,
    虽然已蒙德陛下赐婚,但自己尚在闺中,若是他留宿宫中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怕是又会多了一些风言风语,对自己的名誉也不好,这宫里已经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了,还是要有所忌惮。
    “请您放心,小可明白。”他嘴角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也是借此来疏远自己,但也只能听从,转身离开。
    “陛下驾到…”门外响起了王公公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高晚悦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与桓鸩对视,心中暗觉不好。
    “先藏起来…”高晚悦没有料到这早些时候陛下就回家里,也事先没有任何的预兆,所以一切都是那样的措手不及与慌乱。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看到,自己与桓鸩在一起的样子,而且这么早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宫里,要是真的撞见了这样的场景,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的。
    她慌乱的在屋子里转圈,帮桓鸩找着藏身的地方,可再看桓鸩,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着急,顿时就火冒三丈,指责他说道:“你快点想想办法啊,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躲起来,被陛下发现就惨了!”
    桓鸩看着高晚悦这幅模样,嘴角轻笑道:“小可与长公主殿下,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别人说闲话,更不怕陛下责罚,你我已是有婚约的!”
    他倒是不着急,站在原地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让人生气,倒是急得高晚悦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好啊,反正被陛下知道了,死的不是我!”高晚悦见他一点都不配合,所幸也放手不管起来,走到一旁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反正自己是被陛下困在这宫中,不让她与任何人接触,更何谈是留陌生的男子,在宫中过夜了,虽然没有什么事情,清清白白,但并别人怎么想的,自己就不知道了。
    就像之前陛下把它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与安幼厥接触一样,哪怕桓鸩现在是堵得伤心,可并不知道这件事过后,陛下会对他有什么看法。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长公主殿下,您起身了吗?”王公公在门口小声的询问着,像是怕吵醒她一般提前询问着。
    仅仅是一门之隔,她还是能感受到外面传来的恐惧,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冰凉,掌心出汗,环视四周,将自己装衣服的大箱子打开,挥了挥手,示意桓鸩钻进去。
    桓鸩走到箱子旁边,低下头看了看,左右为难,这根本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这般的仓皇,来不及反应被高晚悦反手一推,就推了进去,将箱子的盖子盖上,“进去吧。”
    高晚悦放心的拍了拍手,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自己这般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得意,转眼又匆忙的收拾好一切,走出去开门。
    高洋与王公公现在门口已经多时,自己也拢了拢凌乱的衣服,一头秀发还来不及梳洗,泼墨一般的披散在肩头。
    “参见陛下。”高晚悦跪下身去想要行礼,却被高洋扶住,看起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这个样子就像是提醒自己,免了这些虚礼一般,在她的面前,高洋又是那个温柔的兄长。
    “怎么穿的这样少!”他的口吻似有责怪,但却丝毫不阻碍他走进屋子的脚步。
    “这不是才起身嘛,还未来得及装扮。”高晚悦心虚的笑着,目光忍不住看向他身后的王公公,挤眉弄眼,想从他那里问到一些消息。
    “陛下这么早来,所为何事啊?”高晚悦在后面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王公公,可他猥琐中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陛下身旁。
    高晚悦开始心里犯难起来,今日为何这两人都怪怪的,一个不问青红皂白的独自走了进来,一个沉默不语的默默跟随,当真是反常的很噢。
    这时,水清也走了进来,奉上香茶,便转身与王公公一道离去了,大门敞开,二人都在门外伺候,没有陛下的吩咐,谁也不敢进入半步。
    “坐吧。”高洋看着一旁衣衫单薄,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的高晚悦说道,她看上去像是和平常一样,今日这么早就前来探望她,看来是有些仓促了。
    “谢陛下。”高晚悦不明所以也只能奉承着,假意微笑,顺从的坐下,捧起桌上的茶杯,悠然的喝着。
    “近日可曾听到过什么疯言疯语吗?或者接触了前朝什么人没有?”高洋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虽然不停的品茶,可是仍在留意一旁高晚悦的举动,在她看来这更像是在试探一样。
    也只能在心里飞速的想法,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又会让他联想到自己是否参与,可思来想去,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只能小心的回答着他的问题,言语之间也要对答如流,哪怕是敷衍,也不能让他看出有片刻的端,否则自己就是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小妹近来一直久居深宫,除了每日上陛下请安,也未曾见过其余的人,更何谈接触前朝的人了…”她尴尬的笑笑,自己所说句句是事实,可为什么高洋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起来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小妹近来也是人间能遇到桓公子,听他说起过前朝的一些事情,可说起来不过就是,朝中的大臣们,对于我们二人婚事的祝贺,这样话最近倒是听得多了。”
    她心中一阵窃喜,无形之中将他怀疑自己的锅,甩给了藏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的桓鸩,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自己与他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陛下怀疑自己呢,至少他也可以为自己分担一些疑惑了。
    “桓鸩…”高洋陷入了深思之中,手上不停用茶杯的盖碗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一样,最后咬牙切齿的喊出一声:“桓鸩!”
    “我在!”桓鸩腾的一声从里面推开了箱子,站起身来,高晚悦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还好紧紧的抓住了桌子,没有想到他会给自己突然来这么一招,眼下一切变得都不好解释起来。
    “什么人!”王公公大喝一声从外面进来,以为这屋内有什么狂徒会威胁到陛下的安全,所以闯了进来,可看到是桓鸩之后,在场的气氛又陷入了尴尬之中。
    还是高洋呵斥了王公公,才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处境,“退下。”王公公也只好低着头走出门外,回手将门关上,毕竟这样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即使这里没有什么其他人,也还是习惯性的将门关上,来抵挡一下陛下的震怒。
    “出来,像什么样子!”高洋愤怒的说道,没想到平日里受自己隆宠的桓鸩也会如此轻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陛下这…我…”高晚悦站起身,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可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推脱的借口,也只能愤愤的瞪着桓鸩,他将一切的平衡打破,非要将此事暴露出来,这下看陛下该如何处罚他们,这下谁也跑不了,看来他是要与自己鱼死网破了。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高洋看她猪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将目光转向道桓鸩,看他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应该是能将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的。
    桓鸩一袭紫衣,略显凌乱,头发或许是由于刚才藏在箱子里的缘故也有些蓬松,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回陛下,昨夜长公主殿下邀小可来此宴饮,一不小心就喝到深夜,彼此有些酒醉就…就…”
    高晚悦瞪大了银灰色的双眼,不敢置信一般,他如此的说辞不让人误会,就见了鬼了,平日里当真是小看了这个演技派,他的演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怕是不给他颁个奖都对不起现在的样子。
    “就什么!”高洋眉头紧皱,或许是不喜欢有人把话说一半,所以接着问着。
    “就情不自禁起来!”此话一出,高洋震怒,将茶杯摔在地上,桓鸩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跪在地上叩首道:“小可自知死罪,还请陛下责罚!”
    这样视死如归的表情倒多了几分决绝,不像是一般寻常的小人作为高洋转过头去,对,站在一旁的高晚悦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想起自己刚才派人叫门时的拖拖拉拉与慌慌张张,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你们二人已有婚约在身,这样…倒不如尽早成婚吧!”
    “谢陛下!”桓鸩依旧是以额头紧贴地面,不敢起身,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一切似乎都在自己的计算之内,听着刚才长公主的话,是想将一切罪责,但在自己的身上让陛下朝着自己发火,可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同甘共苦。
    高晚悦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成了定局,自己没有丝毫办法改变眼前的现状,就被他这样奸计得逞了,本想将祸水东引,没想到最终还是引火烧身,这下又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不由得懊恼起来。
    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掉入了他的陷阱之中,自己若是没能力嫁祸给别人,那就不要轻易出手,到最后只能反噬自身,就像现在一样自讨苦吃,没讨到一次便宜,不说还搭上了自己,那这就是个赔本的买卖了。
    “成亲之日,不许再留宿宫中!”虽然语气上带着责怪,但也没多说什么,也更是一副不忍苛责的样子,
    起身正要往外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忍不住的又怒吼了一声,“听到了吗!”
    “臣妹知道了!”高晚悦跪下身去,已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心中只剩愤怒,“恭送陛下。”
    等高洋带着王公公离去,水清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也只好再次将门合上,自己悄悄的离开,因为她知道,暴风雨将要来了,自己还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呆着比较好。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高晚悦率先发难起来,“桓鸩,你什么意思!”
    就像是指责他刚才一切的行为,为什么那般贸然冲动,不与自己事先商量好,明明跟他说清楚了,只要躲在箱子里一切都会相安无事,为什么会突然间冒头出来!
    “是您先不仁不义的,小可也只能紧随其后了。”桓鸩缓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百无聊赖的说道,虽说他仍是一场公主下沉的身份站在这里,可并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与陷害的,就包括她高晚悦也不行,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向她宣示,轻松的甩锅自己有能力办到,所以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两个人还是齐心协力的共同抗敌为好,若是走了内斗,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高洋从文妍阁出来,一直心绪不宁,对紧随其后的王公公说道:“最近派人密切留意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也不要让外人与她接触,以免走漏了什么风声!”
    “是,老奴知道了。” 王公公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桓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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