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可是又想要逃避?”桓鸩看着她,她想要的是逃避现在的苦痛,可是在那入骨相思的梦境之中追寻的又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逃避现实,或者是在现实之中寻找,寻求那短暂的快乐。
“少废话,且问你有没有?”高晚悦没有耐心,只是想要尽快的知道答案,而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忙不慌的样子,不紧不慢的性格让人替他着急了,对于高晚悦这幅急性子,当真是接受不了。
桓鸩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昏暗,点燃了一盏红烛,温暖的颜色照的屋内暖洋洋的,这是久违的感觉,随即找来香炉,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粉色的小块的香料用手指捻出几粒放在香炉之中点燃,
只需须臾,香雾缭绕,高晚悦看着那不断上升的烟雾,嘴角欣慰的笑着,桓鸩走到她的身旁,轻声说道:“您躺下,早些休息吧。”
高晚悦点了点头,褪下了披风,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似乎现在不在想哭泣了眼睛中红红的,轻柔的闭上了双眼,闻着空气中甜腻的味道,很香又沁人心脾的味道,她知道这是虚幻的美好,可是却又是那样的令人上瘾以及痴迷。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桓鸩将香炉放在床榻边上的凳子上,用手轻轻地扇着,让香雾吹进床榻的帷幔之中,可这梦中的事情终究不是现实,终归是虚幻不能实现的梦想,短促而虚幻的美好事物,亦不过顷刻而已,转眼间醒来美梦成空,寤寐思服的欲望最终会落空。
似乎今夜真的很累了,高晚悦很快就进入到梦香之中,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额头,为了理着凌乱的发丝,举止轻柔,更像是照顾一个孩子,或许在他的心中她与孩子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单纯,非要把自己伪装成豺狼的模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争得一番天地,但是却怎么也无法狠下心肠,可惜最后也只能是伤了自己,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真相更加的残酷,往往是争斗不断的,没有任何真心,可是这出戏演着演着她却当真了。
入骨相思,虽说是迷药可令人致幻,但说到底终究是有毒性的,他之前也十分斟酌着用量,不敢给她用太多的剂量,可现在看来,她发现被下这入骨相思的毒了而她自己的身体内也十分渴求着这股力量,这就很危险了。
本是因着看着她最近情绪低落,为了让她可以简单的放松一下心情,可现在竟会有一种类似上瘾的错觉,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只能慢慢的减少用料,因为没有谁可以一下子就戒掉入骨相思。
高晚悦只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混沌的景色很难看清,在这慢无边界的地方走着,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她看到前面有个男子的身影,跑了过去,
“幼厥。”拉着那男子的手臂开心的叫着,可那男子回头的时候,确是空洞的一张脸,像是一个无脸之人,吓得她马上跑走,朝着漫漫无边的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跑去。
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更像是一个白茫茫的怪圈,始终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一样。
在这里不知道岁月的流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或许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若是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的话,又有谁会知道呢?
时间在这里静止,就像她悲痛的心情,也消失不见,慢慢的被莫名的恐惧所支配,人总是出于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感,她慢慢的也不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着了,就在原地坐下,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样才会感觉到安心,在这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如此孑然一身,倒多了几分潇洒自在。
“晚儿。”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慢慢的抬起头朝身后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晚儿。”
总是有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可始终找不到一个人影,她站起身尝试着与那个人对话,说道:“你是谁?出来!”
她可以清楚的记得现在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一切都是虚幻的,所以什么都不用害怕,但又无法真正的相信,一切不都是可有可无,半梦半醒之间的。
“晚儿。”高晚悦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温文尔雅,从容淡定的朝自己走了过来,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一切举止都是那般的优雅与从容不迫。
“元怙?”高晚悦皱着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之中,出现他的影子,但确实也把他锁在自己记忆的深处,永远不提起,慢慢的在心里就成了一个不能说的人。
“你瞧,又不肯听话了喝药了。”这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药碗,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只手牵制住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被迫被灌下一碗药,她知道这便是毒药,会要了她的性命,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也看的出来,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就在那浓墨的药汤要碰触到她娇艳的唇的时候,元怙更像是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可高晚悦依旧能感觉到苦味绕喉,只觉得喉咙中苦涩的味道,一阵干呕,双手撑地,让自己勉强不倒下,视线在一点一点的模糊,原来那时的那碗药的味道,她始终无法忘记,曾经他有过好感的男子,亲自喂予她的一碗毒药。
“你总是闲不住的!”那男子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突然出现扼住她的咽喉,不像从前那样温和的口吻,慢慢的变得狂躁,眼神变得凶狠,“不过现在,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男子狞笑着,不管高晚悦是否愿意,便将她死死的抱在怀中, 高晚悦似笑非笑,一双烟灰色的眼眸看着他,这就是自己脑海中最害怕的事情吗?那个他从来不愿意提起,自己曾经被害的真相。
“阿怙,若是有一天,我阻碍了你的脚步,你真的会杀了我吗?”她泣不成声的问道,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她的命运,终归是要归于黄土。
元怙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慢慢的松开了她,背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向远方,如今他的笑颜看得她的心冷,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最后说的话,“为了我的一个梦想,你要消失,要带着所有碍事的人消失。”
他终究是一个不会在乎儿女情长的人,什么也抵不过这万紫千红的江山,所有的一切在这片辽阔的疆土的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她瘫坐在原地,痛的没有力气动弹,眼角依旧是流着泪水,可是为什么心口却这般的难受,无法说出、无法表达的心情。
或许就是从此刻开始,她便不能相信身边每任何一个人,开始玩世不恭的态度,也不付出真心,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性格开朗又难以琢磨的人,这样说来倒是与一个人很像,看起来更像是学着元怙的模样。
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她又是这皇宫之中,一人之下的长公主殿下,华服锦缎缠绕在身侧,在这宫廷之中,一步又一步的放慢脚步行走,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高晚悦似乎也在尽力的放慢脚步,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自己的荣宠与尊贵。
慢慢的她好像变成了第二个元怙,说话,办事,待人接物,都尽力温文尔雅起来,将自己的心事也伪装起来,不让任何人探究到自己的内心,尽力的装出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可内心深处又在不断的嘲讽着自己,嘲讽着这腌臜不堪的世道。
桓鸩坐在床榻旁边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从刚才的悲伤与抗拒,到现在的从容与高傲,不知道她在梦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怕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些就是它深埋在心底,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回忆,已经深深的扎根在心中,无法连根铲除。
“您现在很平静,你能闻到周围的花香,看到周围碧绿的草地,身边的事物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您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变好…”桓鸩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他的话更像是在引领着她走到新的梦境之中,
其实,这入骨相思虽然是一种能令人迷惑心智的毒药,但也离不开旁边一个最为重要的角色,需要一个操纵者,根据用药那人的模样,来引领着他,走到更深层次的梦境之中,然而这个人就必须要对用药者的过去十分熟悉。
既然一切皆是梦境,那么醒来之后便是会要遗忘的,更多的人也选择沉溺在梦境之中,永远不醒来,追寻的虚幻的美好,也不愿意面对最真实的现实,这或许就是世人普遍的心性吧。
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只想着如何忘记如何逃避,不敢直面的面对,所以桓鸩这次并不是想通过入股相思,来让他获得短暂的安慰,而是要直击高晚悦的心灵,来面对她永远都不想面对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她才可以忘掉过去的一切苦痛,开始新的生活,想要新的开始,那么一定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但是这世间无法忘记过去的人,可不止她高晚悦一个,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内心冷漠自闭,一直在追寻着已经失去的东西,不肯撒手也不肯面对未来。
“您看到了什么?”桓鸩凑在高晚悦的耳边轻声问道,“在您面前的是什么?”
“有人倒在地上!”高晚悦双眉紧皱,双目紧闭,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抓着盖在身上的薄被,“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他们?桓鸩也觉得奇怪了起来,这似乎与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也十分好奇在她的梦里到底会梦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情,“您是说不止一人?”
“对有两个男人躺在地上,他们似乎没有了呼吸…我不敢走过去…”高晚悦的声音微小而颤抖,她像是在心底早就知道了答案,而不愿意去面对一般,所以步伐沉重,不愿意走过去看清楚那两个人真正的面目到底是谁。
“您要走过去,这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不过是睡熟了,也不会伤害您的,您知道小心的,放轻脚步的走过去,不要吵醒他们就好!”
高晚悦听着他的话走了过去,那两个男子,从外形上看却是不同的类型,只是他们的脸很模糊,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想要竭尽全力的看清,可得到的依旧是模糊的场景,一切似乎都在与他想象的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