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汗流浃背带领着一帮猪小弟赶回来时,美女记者安彤正在采访晨晨,为了更有真实性,让湿衣服在晨晨身上多贴了一分多钟才放行。
丹阳很给力,把母女两个常用的备用的毛巾浴巾全装来了,有猪京京这个劳力在,她学着母亲做过的样子,给猪背上横跨了两个用布带相连的竹篓,浴巾在一侧,换洗衣服和两双大码女式拖鞋在另一侧。
小婴儿身上的被单换下来,大浴巾包裹,被抱进了鱼池配套的茅草屋休息室,晨晨也跟进去换了身衣服,脚上的运动鞋没有湿,还可以继续穿。
那个不靠谱妈妈换上了锦瑟的一套白色纯棉针织睡衣裤,有些紧,针织的纹路全绽放出来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出来。
跟她一起的几个妇人在外面等的百无聊赖,就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锦瑟催着小许也回去换衣服,自己打算进茅草屋帮帮忙,一个熟悉的名字突兀的蹦进她的意识。
“……叫俺说还是她家院子风水不好,虽说隔了些年头,俺听俺婆婆说过,早先那个二癞子就叫砍死在那个院里哩。”
“二癞子”三个字就像炸雷,锦瑟的双脚抬不起来了。
“叫俺说是她家院子的人跟靠山村犯冲才对,二癞子那个老光棍不就是叫靠山村的小杂种砍死的?她年轻不懂得,那个院子闲了这些年差不多都忘了,又叫她家住了,啧啧,今儿个她婆婆拦着她不叫乱跑来着,这小媳妇不听啊,说在哪儿都一样看孩子,闷不住了……”
锦瑟的头艰难的转向几个嘁嘁喳喳蹲成一个圈儿的妇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惊恐:“请问——你们是——边山屯的人吗?”
“是哩是哩,你是这个地儿的林总对吧?你这鱼养的好哩。”
妇人们答着话,一个个全站了起来。
锦瑟的眼睛直盯着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妇人,一字一顿的询问:“二癞子是——叫靠山村的谁给砍死的?为什么?”
“这个——那个——俺也不咋清楚,多少年的事儿了。”妇人有些慌张,因为林锦瑟的表情太凝重了,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好像是啥女知青插队的时候生的娃儿,不知道谁是他亲爹,打小在你们村吃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长大了,十八九岁了,能挣钱了,二癞子嘴贱说就是那个小杂种的亲爹,叫人以后给他养老……”
“然后呢?”锦瑟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那妇人的手臂,抓的死紧。
妇人真不想说下去了,挣了一挣,只能继续回忆:“哎,到底是年轻诶,不经激,听说是从靠山村一直追到俺们边山屯,边追边用柴刀砍,连着砍了好几刀才叫人抓起来,二癞子一身血又被吓破了胆,跑回自己破院子就一头栽地上死了……”
“后来呢?那个孩子后来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林锦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妇人的两条胳膊被抓的生疼,身子努力后退着摇脑袋:“后来——自然是抓起来了,杀人的案子啊,得枪毙……”
锦瑟的耳朵里轰隆作响,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小石头的大脑袋细瘦身子在她眼前晃动,稚嫩的声音叫着“娘”。
那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听话,懂事,乖巧,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画画,吹笛子吹口琴……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了解二癞子跟小石头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都以为二癞子是在开玩笑,开乡下光棍汉子们最喜欢跟小孩子逗趣的玩笑,“我是你爹”“你叫个爹听听”……
二癞子该死!
可是小石头不该死啊!十八九岁最好的年龄,受尽命运折磨终于长大成人,可以独立生活,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开拓崭新的生活,结果又被那个人渣给毁掉了。
双手捂住胸口,心疼的无法呼吸,锦瑟软软的委顿在地,泪如雨下。
“林总,林总——”
“大家闪开,叫大学生来看看!”
兵荒马乱,陪着落水小媳妇换好衣服还给小婴儿喂完奶哄睡了才出来的大学生晨晨再次被人当做救星喊过来,可是坐在地上失神的林锦瑟并没有昏迷,眼睛还睁着呢,眼泪噼里啪啦落着,不需要心肺复苏的救助。
更多的人围过来,包括穿戴一新返回来接受采访的林富贵几人,还采访啥子呦,看看林总的情况要紧。
几个多嘴的妇人今儿真是几惊几炸了,慌乱的解释:“俺们真没说啥,就是——林总打听俺们村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二癞子叫你们村的小杂种砍死的事儿,林总就叫吓成这样了。”
“知道是陈谷子烂芝麻,你们老娘儿们净瞎叨叨个啥?”林富贵气的不轻,“俺们林总是个女人家,心软的很,听不得砍啊杀的。”
“就是,那事儿公安早审过了,不全怨石头,要不然能不枪毙,光让坐牢?”
跛脚的那个汉子补充了一席话,像一股新鲜血液突兀注入林锦瑟的心脏,她抬手抹一把迷蒙的双眼,颤声问道:“石头只是坐牢?多少年?现在出来了吗?”
只要……活着就好。
“杀人哩!当时判了二十年,俺记着。案子大,去省城的大监狱坐的监,远,也不让随便去看,慢慢儿的,就都不知道了……”
林富贵喟然叹息,眼神望向五间瓦房的位置,他依稀是有记忆的,那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孤零零住在茅草屋里,白天轮流在村里各家吃饭,饥一顿饱一顿捱生活,跟他的关系还算亲近点儿,叫他“富贵哥”……
案发那天很突然,谁都没注意到,边山屯又老又脏的光棍汉子找到小石头家去了,那时候小石头刚刚把三间茅草房翻盖成了高大的三间红砖房,靠他进山采山货售卖攒的钱。
石头住的距离村子远,没人知道在新盖的红砖房里发生了什么争执,老光棍就跑向了村子,一边跑一边吵吵,要让全村人知道他就是石头的亲爹,石头得给他养老。
红着眼珠子的石头追出来,手里拿着把砍柴的刀,嘴里哆嗦着只会说:“俺要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