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我先是走安全楼梯去了十五楼，十五楼整个楼层的灯是亮着的，这一层以前是企划部，整个楼层没人，除了散乱在地上的文件纸页，就是撞得到处都是的黑色椅子。
    我想要听十五楼的动静，除了听到极快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耳蜗里根本就是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
    既然不是十五楼，那就是十七楼。
    我又重新返回了安全楼梯，开始朝十七楼爬，那里曾经是霍贤办公楼的楼层。
    霍炎以前在十八楼，后来霍有成接替了霍炎的位置，他对霍炎是深恶痛绝的，也不愿意用他的办公室，于是就把霍贤的办公室改装一下，变成了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我心里也猜到了是霍有成，可等我真正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他就坐在安全楼梯的窗口，我刚转过旋转扶梯，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霍有成背对着我，他孤高地坐在那里，靠着他的那面墙根下，已经堆着一堆的烟头，楼道里也有没有散去的烟味。
    见到他背影的一刹那，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人生世事无常，明明前段日子还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坐在这里，萧索的背影让他看起来像是佝偻的老头。
    像是意识到身后有人，霍有成缓缓地转过身来，只是看到他一半的侧脸，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短短的日子，他的整个脸瘦得已经凹陷了下去，越发凸显他的眼神幽深阴鸷，他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紧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知道你会来……没想到你比我预期的时间要晚一点点……”他忽然开口了。
    我的心脏一下漏掉了一拍，他这么笃定我会来，肯定是有什么能吸引我来。
    我不想和他绕圈子：“是不是你带走了冯姨？”
    冯姨是我母亲的事情，只有少数的人知道，我不敢在霍有成面前叫她母亲，那样霍有成会更加知道冯姨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冯姨就会更有危险。
    霍有成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他掐掉手上的烟头，指着楼下越来也多的人群，声音是说不出的飘忽：“你看看他们，别人的悲哀，在这些人眼里都是好戏。”
    我强自让自己镇定：“那只是你自己的看法，说不定你在他们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就算你今天跳下去，摔成了肉泥，那也只是明天新闻上的一则微不足道的版面，唯一珍惜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宋艺熏……”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猜不透霍有成现在要做什么，感觉他是一个特别头疼的人物，只能拖延着时间，一边想办法：“做什么？”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奇怪……我曾经查过你的资料，平凡无奇，不明白霍炎为什么那么钟情与你。听说他学生时代就喜欢你，后来你离婚，他依然不介意接受你，曾经我还暗地里嘲笑他，觉得他就是脑子被门夹了，好好的女人不要非得选你……现在我明白了，都是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如果我早点遇上你，是不是我的运气就要更好 一些？”
    霍有成的身上染上了浓浓的哀伤，就算我现在恨到了极点，也对他可怜起来。
    “你和霍炎的事情，你可以迁怒到我身上，可是冯姨是无辜的，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霍有成惨然一笑：“她就在我的办公室，好好地睡在那里，现在你放心了吗？”
    我不知道霍有成说的是真是假，下意识地就朝他的办公室张望过去，可惜我望不到他办公室的场景，看到的都是走廊的入口。
    我想要过去看，但又怕霍有成耍什么花招，毕竟他把我叫来，这么诡异地坐在这里，难道只是给我开一个玩笑？
    把冯姨请来，然后让我再带走，就是为了耍我玩？
    我慢慢地靠向身后的墙，墙面寒嗖嗖的，透过衣料穿透到我的皮肤上，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霍有成见我紧张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肯定还是不信。”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戒备道。
    “就说一会儿话，就我们两人，说完，你就可以带她走。”
    咕咚一声，我咽下好大一口唾沫，屏住呼吸，我轻轻地呼着气……
    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做梦我都没有想过，我会和一个要跳楼的人对面站着，然后好好说话。
    霍有成见我不说话，自顾自道：“其实是我先遇到你，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才上初一，那时候我找大哥有事，问他在哪里，他总是不告诉我，后来有一天，公司有个紧急的会，秘书都找不到他，打电话让我去，我开车紧急地奔向公司，却在半路看到了大哥的车，你猜他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霍贤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耐着性子，只希望唐幂和霍炎能够快点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压力过，其实刚才出电梯的时候，我已经开了手机，还给他们发了我的定位，并且把手机已经调成了静音。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许这里的信号不好，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稳住霍有成。
    霍有成转头看我，吓得我连忙不敢呼吸，手心里全是汗，捏着手机的手不停地朝身后缩。
    相比于我紧绷到快要疯掉的神经，霍有成倒是安静得很，安静到甚至我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要跳楼的。
    印象中要跳楼的人，不都是跟疯子一样激动吗？
    他却是像平常谈话那样，淡淡地又说：“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哥居然在你的学校门口，我当时有些纳闷儿，也停下车，正好你放学了，然后你从学校里跑出来。我还记得那天是你爸爸接的你，你蹦蹦跳跳进了你爸的车里，我哥立马下了车，目送着你们的车离开，然后他才进入了车里缓缓离开。”
    我一下被他的话又吸引了。
    霍贤？
    霍贤关注我做什么？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或者他当时也是去接孩子放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