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良久没等待回应,是比刚才,还要担忧的语气,甚至多了些许急躁。
陌生到许亦喃开始质疑,或许这个人只是声音与周攸宁相似,其实不是他。
他不该有这样的一面的。
许亦喃十七岁就认识他,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她再了解不过。
他永远沉着冷静,哪怕天塌下来了,他也会安静赴死。
可是......
许亦喃报出了这里的地名:“洛萸喝醉了,在旁边吐。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男人似松了口气,他和她道谢:“麻烦您在她身边陪她一会,她喝醉了喜欢乱跑。我马上过去。”
没认出她来吗。
许亦喃轻嗯一声:“好的。”
电话挂断后,她去看上面的联系人名称。
周娇娇。
她把手机锁屏,放回包里。
然后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在这中途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洛萸。
也不是多有责任感吧,纯粹是因为说出那句话的,是周攸宁。
这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拜托她帮忙。
他酒精中毒那次,是她把他送去医院的。
进了icu,医生甚至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
可是没有家长给他签字。
他们有的是华裔,全家都住在这边。有的是留学,但也会有亲人陪同。
周攸宁却是孤零零一个人。
春节的时候,华人都会在家里过节。
许亦喃端着她妈妈做好的饺子偷偷去了他的公寓。
他一个人做好了饭菜,安安静静的吃完。
许亦喃知道,他不是一个怪人,他只是太孤单了。
肤色歧视算不上少见。
他在学校被那些喊他眯眯眼的人往眼睛里洒了石灰,听说留下了后遗症。
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住在医院。
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人的胳膊卸骨折了,人也揍进了医院。
许亦喃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给他一个拥抱。
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动容。
会喜欢上她?
她明明,是可以成为照亮他人生的那抹光的。
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开停在路边,周攸宁打开车门下来。
洛萸吐到实在没东西可以吐,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
周攸宁眉头皱紧,伸手去扶她:“怎么喝这么多。”
洛萸瞧见他了,嚷嚷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什么胡话。”
周攸宁从她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把脸擦干净。
她的衣服也脏了,上面沾了些呕吐物。
周攸宁脱掉她的外套:“我下次给你买件一模一样的,这件就不要了,好不好?”
洛萸叹了口气,说他败家:“洗洗还能穿的。”
周攸宁便也都依她。
他怕她冻着,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
他穿着合身的大衣,在她身上反而快把整个人都藏起来一般。
半点冷风也透不进去。
许亦喃正好过来,手上拿着两瓶水,都给了周攸宁。
一瓶给他,一瓶给洛萸。
他却只接了一瓶:“谢谢。”
有礼貌,却又只有礼貌。
许亦喃低声笑笑:“她挺可爱的。”
周攸宁喂洛萸喝水,听到许亦喃的话,他罕见的以笑容回应她的话:“是挺可爱。”
许亦喃能看见他眉眼处的柔和。
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彻底,半点年少时的戾气都没了。
直到这一刻,许亦喃好像才弄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拯救他人的光。
有的人,单只是站在那里,光就照在了周攸宁身上。
第四十九章
许亦喃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女生, 她有自己的骄傲。
哪怕再喜欢,也断不会去做那些破坏他人感情的事。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开远。
过了很久, 才缓慢低头,去看自己手上那瓶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水。
唇角微挑,无声的笑了笑。
再见了,她为期十四载的暗恋。
洛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她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头却罕见的不痛。
她每次宿醉, 第二天肯定头痛。
无关体质,是个人都会。
洛萸穿上鞋子出去, 周攸宁早就做好了早餐,此刻正坐在客厅里看着新闻。
无趣的中年男人。
洛萸打着哈欠下楼, 大概也能猜想到,自己宿醉的神清气爽, 必定是得益于面前这个无趣的中年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皱眉质问他:“你居然不知道在房间里陪我, 就这么放着应酬喝醉后的女朋友独守空房吗?”
心中有剧本,哪里都是舞台。
周攸宁早就见怪不怪了, 手指戳着她的额头,不让她靠近自己:“刷牙了没?”
洛萸一愣, 眼泪涌上来了:“你嫌弃我?”
周攸宁无奈的摇头,为表衷心,过去抱她:“不嫌,怕你饿着而已, 不刷牙怎么吃饭。”
洛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么一说, 她确实挺饿。
戏瘾暂时收起来,人乖乖的往盥洗室走。
牙刷是电动的,也不需要她多么废力的动手。
头虽然不痛,但大脑的速度还是迟缓的,跟生了锈的齿轮一样。
洗漱完毕,她的睡衣上弄上了水渍,甚至还有一块新鲜的牙膏印,她没发现。
光脚踩着椅子上,整个人柔软的像只猫,蜷缩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心不在焉的咬着吐司,注意力全在电视里。
坐没坐相。
周攸宁把刚煎好的鸡蛋和培根端出来,瞧见她此刻的姿势了,却也没说什么。
洛萸讨厌被人管着,他知道。
按理说假期她应该回家一趟的,但林商商这次捅了篓子,家里闹翻了天。
洛萸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触霉头。
她吃完手里的吐司就饱了。
上楼换好衣服:“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周攸宁正收拾碗筷,听到她的话,动作稍顿:“又不回来?”
话里的失落并不明显,所以洛萸没太听出来。
“我今天肯定不喝酒。”
洛萸和他做着承诺。
周攸宁笑了笑:“不许撒谎。”
“肯定不会。”
她离开后,家里顿时安静的半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周攸宁今天推掉了工作,特意空出来了一天的时间,好像也没多大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