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四个人讨论很久,还是猜不出“井瓶身不误”和“官刀斩月”两个提示究竟是什么意思。
“之前那个‘明目亦明故人心’我倒是慢慢琢磨透意思了。”阿月习惯把玩的胡萝卜在他手上丟到空中落下再接住,如此反复熟练的动作,“胡萝卜不是有明目的功效吗?我一开始在杀局不是用胡萝卜丢了秋枫的嘛,大概就是说我用胡萝卜砸中他这个举动让他想起我了之类的吧。”
“你分析的很到位嘛。”何靖说,“说到最后还是井瓶和官刀没有头绪。”
“井瓶这个瓶肯定是三个探索点的漂流瓶。”离栩接了话,“在杀局越久,越觉得这里像是个恐怖解密游戏,杀局不会完全堵塞我们的生路,就会留下一些关键道具,但杀局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给我们设置谜题,要求我们去解开。”
“你说的不是废话?”阿月掏掏耳朵,“有没有新的思路拿出来说说啊?”
离栩瞟了阿月一眼,“干啥啥不行,怼人第一名。”
“我靠?”阿月一拳砸过来,“你说谁?!”
离栩抓住阿月攻击过来的手腕,“我可不是秋枫,我不惯着你这些臭毛病。”
“……”阿月挣了挣,没挣开,“你之前受伤假装的吧?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要我脱衣服给你看看伤口吗?!”离栩说着凑过去紧挨上阿月。
“阿……凌合欢!!”阿月另一只手赶紧推拒开离栩,“你看他!要对我耍流氓了!”
凌煌正沉思剩余玩偶提示的关联性,听见阿月喊的急,转头看过去。
离栩也正好转头看他。
凌煌蹙起眉,“放开他。”
离栩抿了抿嘴,“哦。”
乖乖把阿月手腕放开。
阿月一脚踢离栩小腿肚子上。
“啊!”离栩疼的捂着腿跳了几下,“凌合欢!你看他欺负我!”
凌煌看着离栩,没吭声。
“算了,反正也不疼。”离栩停止蹦跶,老老实实走回凌煌身边,搂住他肩膀。
阿月嘻嘻哈哈对离栩做鬼脸,离栩狠狠剜了他一眼。
低头委屈巴巴小声在凌煌耳边说,“你都不帮我。”
“我在想,杀局的十只兔子童谣就剩下最后两只兔子的戏份了,我们接下来更应该加快寻找杀局出口的进度,可上次我们看了矿洞,今天看了磨坊,都没有类似出口的地方。”凌煌没有玩笑的心思,把正心烦的事说了出来,“那么出口或许会在修道院里?”
“很有可能在修道院。”何靖说,“我很确定矿洞里和磨坊里都没有出口。”
“会不会出口在丛林里某个很难找的地方,比如草丛里,树顶上?”阿月问。
“不,这应该不会。”何靖说,“这也是杀局唯一良心的地方了吧,出口不会设置在玩家绝对探索不到的地方,丛林太大了,那种大海捞针的概率不是杀局的风格。出口肯定在我们必须去的关键场景里。”
“那么,何靖。”凌煌看向他,“你以前杀局里获得的玩偶提示……”
“每个杀局的提示载体和表现方式都不一定的,要看对应杀局的主体剧情。比如有月饼馅提示、高跟鞋提示、金币提示……”
“我的意思是,提示!”凌煌打断何靖的发散思维,把他拉回自己的问题,“提示里既然会有杀局开相关的内容,是不是也会有离开杀局相关的内容?”
“嗯……离开杀局?那没有吧,我碰到过关于出口的一些提示,就是说杀局虽然有点良心,但良心程度是不一定的,有些出口特别难找的话,可能会给玩家关于出口的提……诶?!”何靖说到这眼睛一亮,“凌合欢,你是说?!”
“那两个怎么都想不通的提示,是不是跟出口有关?”凌煌问。
“……我靠!有可能!”何靖振奋起来,“太有可能了!真的,我怎么没想到?妈呀,这么一想的话,还真可能是出口的线索!”
“你前几次杀局的经验看来也没多大用。”离栩看着何靖,“要是凌合欢没提醒你,你是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还有那种跟出口有关的提示存在?”
“我肯定能想到!时间问题!”何靖有点尴尬的干笑着,“哎呀,那就算我告诉你们这两个提示可能是关于出口的,也一下子琢磨不出到底是啥意思嘛。比如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这一点,有什么帮助吗?没有,是不是?”
“井里有什么?”凌煌没理何靖强行挽尊的唠叨,抛出新的问题。
“有尸体!”阿月举手。
凌煌愣了愣,一脸无语的看着阿月。
“有水。”离栩对阿月也是无奈,只有他认真跟着凌煌的思路往下考虑并且严肃作答的,“咱们住的木屋门外那口井,乍一看像枯井,可我往里面看过,里面是有水的。”
“嗯。”凌煌对离栩笑了一下。
头要再转向阿月时,凌煌下巴被离栩捏住不许他转开。
“笑的真好看。”离栩低头就要亲凌煌。
“靠。”何靖赶紧别开脸。
“要死啊!”阿月捂住了眼睛。
凌煌眉头一皱,扬手就给了离栩脑袋一巴掌。
离栩似乎料到自己会挨这一下,并不吃惊也不喊疼,反而嘿嘿傻笑了两声。
“好了继续讨论。”凌煌转向阿月。
阿月放下挡着眼睛的手,“亲这么快?”
“……没亲。”凌煌脸有点发热,清了清嗓子,“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阿月迷茫了一下,“你问真名还是网名?”
凌煌心累的很,不想说话。
“网名是吧,水中月~”阿月看出来了,他再不正经回答问题,可能凌煌会揍他,于是有点讨好意味拖了个波浪线的尾音来卖萌。
“‘官刀斩月’,斩的是什么月?”凌煌继续问。
“……”几个人都沉默着思考起来。
离栩第一个做出回应,“井里有水,水里有月,官刀不斩月这个人,那么就是要斩水里的月……井,井……井,月,刀……是不是说,行刑官的官刀斩了水井里映出的月影就能打开杀局的出口?”
凌煌啪的打了个响指,心突然就不累了,突然神清气爽起来。
“可还有个瓶呢?”阿月仍旧没想通。
他的提问迅速吸引了何靖的注意,“对啊,瓶还无解,另外,井里面既然有水,就算那是出口吧,咱们真往里跳吗?不会淹死吗?我跟你们说,从杀局出口往外走可是一段不短的路,怎么都要走个三五分钟才能真的离开,咱们在水里泡三五分钟?”
“所以说。”凌煌注视何靖双眼,“‘井瓶身不误’啊。”
“把瓶子扔到井里,人跳进去就不会淹死。”离栩也啪的打个响指,“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我爱的人果然天下第一聪明!”
何靖张了张嘴,似乎在寻找这些逻辑的破绽。
阿月低着头苦思冥想,大概也是在思考这些说法是不是靠谱。
最后他俩一起看向凌煌,啪啪两个响指。
“厉害!”何靖竖起大拇指。
“佩服!”阿月鼓起掌,“真的,我就知道秋枫当初选你是有原因的,你这个脑子太好使了,十个离秋枫加起来都不如一个你机智!”
“约等于一百个水中月的智商总和。”离栩立刻挤兑回去。
“哈哈哈哈。”何靖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们可真逗!”
“先别高兴的太早。”凌煌想通了很多事,但还有最后一件是他拿不准的,“别忘了崔斌手上还有一条未知提示,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设想,或许他那个提示会全盘否定我们的推测。”
一番话让振奋起来的另外三人都冷静了下来。
“今天晚上。”何靖郑重其事搂住阿月肩膀。
阿月也抬胳膊搂住何靖,俩人互相凝望,阿月接着说,“咱俩一起。”
“搞定崔斌!”何靖跟阿月异口同声。
说完,他俩都看向凌煌。
活子小队的规矩心照不宣,四个人里真正能拿主意的人,就是凌煌。
“可以。”凌煌看着他俩,“今晚,去把崔斌的兔子玩偶搞过来,软的不行来硬的,文斗不行就武斗!”
大概他俩都没想到一向谨慎的人能做出这样的指示。
愣了一小会儿之后,何靖握拳,“好!!”
阿月则欢呼了起来,“耶!我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
“记得把他手上的漂流瓶也抢来。”凌煌笑着说。
“ok!”阿月回答的非常愉快。
离栩半天没吱声,阿月高兴完了不爽的问他,“那晚上我俩有任务,你可以偷懒睡大头觉了?”
“我有我的任务。”离栩搂着凌煌的手紧了紧。
“啊,你真是一个臭不要脸的大猪蹄子。”阿月对离栩拱了拱手,“你赢了,大侠。”
“你晚上有什么任务啊?”何靖却不太能理解离栩说的是什么意思,还很热情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凌煌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咳了半天都缓不过来。
离栩脸色阴晴不定,指着何靖,“包里的水瓶拿出来,没看见他呛着了?”
何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离秋枫了,这人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恨不能冲上来打他的样?
把水瓶子递过去,再仔细一琢磨……
“哎呀,这种事我确实没法帮忙哈……”何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尴尬的挠头。
凌煌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就那么喷了出来,而他对面正是离栩。
被喷了一脸的水,离栩无语望天。
凌煌胡乱给离栩擦了擦脸,缓过来咳嗽的劲,喝了点水后继续赶路。
看离栩跟阿月何靖一路上斗嘴开玩笑很闹腾的样,凌煌却总忍不住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离栩固然有小闹的外号在,可他进杀局之后其实也不太胡乱说话的。
现在这么一句接着一句,不是跟阿月掐,就是跟何靖斗。
凌煌心里清楚,离栩这是在掩盖那些伤感。
关于位面里的亲人,孩子,所有当时认为可以一生却最终只是短暂花火的遗憾,凌煌都懂。
走回木屋跟前,离栩跟何靖跑去看那口水井,阿月跑来偷偷拽住凌煌小声问:“离小闹怎么了?今天好像活跃的有点反常了?”
“他……也没什么。”凌煌不是隐瞒,他只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诶,你别这么迟钝,他这么活跃之前可是特别闷特别沉默,就他受伤之后再醒过来,然后不爱说话了是吧?再然后就突然变成话痨了?”阿月指指水井旁边跟何靖哈哈大笑的男人,“这不正常吧?你要关心关心他啊。”
“他想念我们在位面里的孩子了。”凌煌干脆挑最重点的原因来说。
阿月猛地愣在原地,瞪着离栩看了许久,慢慢的目光变得忧伤而柔软,“我懂他的感觉。”
“我该怎么劝他?”凌煌真的是有一点无助,“阿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阿月又望了离栩好半天,才收回目光看向凌煌。
“阿煌,你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凌煌点头。
“没法劝,这种事。”阿月无力的笑笑,“人生就是如此,哪有什么大团圆结局?对于我们这种命运的人来说,还能跟爱人互相陪伴,就是所有不圆满里最大的圆满了,我们要知足。”
“……就没有办法,让我看一看之前那些位面在我们离开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吗?”凌煌握住阿月的手,“原主归来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
“不能的,阿煌。”阿月缓缓摇了摇头,“我也做过宿主,你以为我就放得下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未曾经历的未来?我也不能啊,可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原主后来是怎么生活的。”
凌煌最后一丝希望也化作泡影。
阿月迎面抱了抱凌煌,“你最初就是为了让离小闹长寿,现在你就快要做到了,忽略这些过程里的辛酸,你就是最后的赢家。”
凌煌心乱如麻,“这真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秋枫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改了改名字就说给你听了。”阿月笑了起来,揉揉凌煌后背,“好啦,没事啦!”
“谢谢。”凌煌也拍拍阿月的背,“你也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阿月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