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袅袅,是逝者的留恋,还是最后一抹幽思。
差不多快到下半夜的时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她披着靳容白的外套坐在休息室里,情绪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进来,看她,眸色疲惫,“把他安置好,我们就回去吧。”
简心起身点头,伸出手想要接过那个盒子,可是伸出的手刚到半空,就犹豫了,手指蜷缩了下,想要摸,却又不敢。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暂时先让他在这里‘住’一阵子,然后,我们再来接他。”
事到如今,的确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换句话说,担心也没有什么用。
腰有点坠坠的酸,可能是有点累了,她略点了下头,“好。”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却是有些嘶哑的。
靳容白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转身去将骨灰盒给安置好,然后才带她回家。
而私人会所的门口,一直等到快下半夜,都没有人出来,他们才察觉不太对劲。
想要进去查看个究竟,可是却连进去的资格都不够,焦急之下,便只能打电话给上面请示,“老板,情况不对劲啊!这两个人进去都已经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出来过。”
“你确定他们没有出来过,不是出来了,你们偷懒没看到?”厉振雄最近被这件事也折腾的有些心烦意乱的,尤其这会儿都已经躺下了,又被叫了起来。
“不敢不敢,我们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确定连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是真的没有!”
“不会进去找,饭桶!”低低的怒斥了一声,接着又咳嗽了起来,起夜还是有点凉的。
“进,进不去啊。私人会所,我们……试过了,人家不让进。说是没有会员卡,就不能进去。”
“废物!”虽然这样骂了几句,可是也没有办法,这会儿的睡意全被扰没了,心里焦躁的很。
那位现在在外面逍遥自在,把这个烂摊子都丢给他,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还是得仰仗人家,不过,这事儿也不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你们好好的守着,别给我打瞌睡,我想法子,让人进去看看。”他沉吟了下,套了件睡衣开门。
刚走出去,厉庭远就迎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守在了门口,还是正巧迎上来。
穿的倒是很板正,不像是起夜的样子。
“爸。”他唤了一声。
拧了拧眉,厉振雄道,“你怎么还没睡,才回来?”
“爸,我知道你在烦什么,我更知道,你派去的那几个废物把事儿给办砸了。”他不紧不慢的说,“您也不要再白费功夫了,人,早就不在里面了。人家前门进去,后门就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想了想,他说,“你又擅作主张了?”
“爸,我只是想帮你!”厉庭远往前走了一步,进了他的屋子,转头看了一眼,这才把门关上,“事实证明,你与其相信那些没什么用的饭桶,倒不如相信我。我一定能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厉振雄想了想,“那你倒是说说,人,去哪儿了?”
“他们啊,压根就没在那停留,前门进后门就出了,至于去哪儿了,这个,我……”他顿了顿,显得有点犹豫,又接着说,“虽然我也没跟上,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信,他们这么神神秘秘,不可见人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还用你说!”
人没跟上,也不知道究竟做什么去了,厉振雄的心里有点没谱,尤其那边还不知道,不然的话,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爸,您就是太犹豫不决了,这事儿就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您就交给我,我一准让该死的死了,该留的留了,事情绝对给您办的妥妥帖帖的!您就放心,他凌……”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厉振雄一个巴掌给打断了,“成天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就会满嘴的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知道点什么,就成天在我这里信口开河!给我滚回你的屋子里睡觉,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爸――”
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的忌惮,“我又没有说错,他……就算再怎么权力在握,可没有咱们的扶持,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还有,这些年他也从咱们手里捞了不少,咱们也不是没有他的把柄,不是非怕他不可,您为什么要……”
“孽障,还不住口!”厉振雄又想挥巴掌,却是惹得自己连连咳嗽,咳得还挺厉害,气都喘不过来似的。
“爸,您别生气啊!”他抚着父亲的胸口,扶着他往床边坐。
“你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爸,这些事想要知道并不难,可是,您既然下决心要洗白,往大了做,那怎么能这样束手束脚。依我看,既然对方那么不把您当一回事,完全把您当枪使,那您也不要太客气了,大不了,咱们换一个合作对象就是了!”
“说的轻巧!”冷哼一声,他挥了挥手闭上眼睛,“我心里自有分寸,你去休息吧!”
看他的样子,的确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厉庭远这才有些不甘心的,悻悻然的回房。
事实上,今天晚上也是个侥幸的成分在,他原本是去会所那边聊点事的,顺便,靳易笙那边也有消息要沟通,结果就这么好巧不巧的,看到了那两个人。
幸亏他反应的快,躲在了一旁没有被他们发现,不过,倒是让他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两个人前门进后门出,根本都没有停留,他就愈发觉得其中颇为玩味,只可惜,他来的时候原本就低调,也没开车,拦车去跟踪他们,显然也不大实际,所以,厉振雄问他,他们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只是,老家伙太食古不化了,根本不懂的变通。
――
简心守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形容憔悴。
事实上,经历了这样的事,也很难会不憔悴,她木然的守在外面,精神看上去有点恍惚。
不远处传来有些焦急匆忙的脚步声,靳家的人回来了。
祁玉燕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的迎过来,直接握住她的手,“简心啊,你爸爸怎么样了?”
她怔了怔,旋即摇头,目光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病房的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祁玉燕往前走两步,隔着玻璃窗往里看着那个病床上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呢。你这傻孩子,还瞒着我们,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呢?看看,这两天憔悴成这个样子!”
有些心疼的抚上她的脸颊,她看着也是很忧虑的。
动了动唇,简心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问题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靳国章双手插在口袋里,也是站在隔离窗前往里看去,眼神深邃而悠远,良久,他才徐徐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十多年前,那时他是法官,而他是被告人,站在审判席上,他即便是有些憔悴,可神态却是极为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愧疚,当时他就想,这个人的内心真是无比强大。
面对审判不慌张不惭愧的,要么就是丝毫不认错愧疚,对自己的犯罪一点都不以为耻,还有一种,就是根本问心无愧。
多年来,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可是这两年,尤其是简心这丫头出现以后,愈发让他心里有些忐忑,甚至有些困惑了。
然而,当年证据确凿,一切也都是依法办的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啊!
他的话,简心自然也听见了,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正好靳国章也回头,看向她,略顿了顿,开口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事实上,她还没从蒙圈中回过神来。
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国外的度假的,怎么就回来了呢?那对着他们,应该如实相告,还是也一样的隐瞒?
正犹豫间,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在给她力量,“大夫说,醒过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不过,情况也不是非常的乐观,要注意观察。”
“好好好,有希望醒过来就好!”祁玉燕连迭声的说,“不过,你也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体,这边我们会派专人照顾的,你就放心好了,一定会让你爸爸好起来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顾的。”她说,“而且我这么多年没尽过孝道,这一次,我想好好的陪陪他。”
“可是,你现在的身子……”
不等她说完,靳容白就说,“不要紧,简心现在想要陪伴在左右,也是人之常情,我会注意不让她累到的,这边,暂时也不需要什么照顾,有医生和护士在的。”
“……”祁玉燕还想说什么,被靳国章轻轻的拉住了,“既然这样,也好,不过,身体还是要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