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晴柔跟小吉他各据沙发一角,晴柔抱了一堆零食放在被子上,她边吃零食边跟小吉他聊天,从小时候聊到大学,再聊到求职。
小吉他是个内敛的孩子,他很少笑,可是这一晚,他脸上的笑容多了,看着晴柔的目光多了敬佩与崇拜,甚至懂得了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这些有笑有泪有伤有痛的往事,晴柔很少跟池未煊说,不知为何,今晚却想跟小吉他聊聊,或许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池未煊的儿子,还是她的侄子。即使她不承认跟舒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她跟小吉他的血缘关系是抹杀不了的。
所以那年去英国,她很容易就打动了小吉他,所以现在,小吉他才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窗外的渐渐明亮起来,当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射进阳台,在地上铺满细碎的金光时,晴柔伸了伸懒腰,看见小吉他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笑了笑,穿上鞋子下地,给他脑袋下面塞了一个枕头,看着他梭角分明的五官,她叹了一声,给他掖好被子,转身去厨房做早饭。
舒雅吃了个闭门羹回去,就看到秦珊珊拎着熟菜与啤酒坐在她家门外,她脸上有着明显的落寞与悲伤。这样的神情,舒雅几乎从来没在秦珊珊脸上看到过。
她跟在她身边的那几年,她脸上最多的表情冷漠,即使被乔震威玩弄时,她也不曾难过或悲伤。她心念一动,连忙上前蹲在她面前,“珊珊,你怎么了?”
秦珊珊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像只流浪狗一般可怜呆萌,“他不要我了,雅雅,他终于还是决定跟我离婚了。”
舒雅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捏着一张纸,那张纸揉皱了又抚平,可见她心情有多复杂。她想起了同样悲惨的自己,竟生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忘记了要防备她,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起来吧,我们进去说,外面怪冷的。”
舒雅开了门,将门卡放进卡槽,一时间屋里亮如白昼,奢华的装饰,张扬的风格,屋子里金璧辉煌。秦珊珊眯了眯眼睛,将眼里的精光掩住。
她换了鞋,将自己抛进了了烟灰色的布艺沙发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雅雅,如果明天我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舒雅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将熟菜装盘,她端出来放在咖啡色茶几上,又将她带来的啤酒开罐,递了一罐给她,“珊珊,不要轻贱自己的性命,我是过来人,他不会珍惜的。”
那年,他跟苏晴柔结婚前夕,她自杀阻止他结婚,最后他还是去了。
“雅雅,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他。这三年,我为了他改变了很多,我甚至去调查安小离,想要知道她到底哪里吸引他,我学,他却嘲笑我东施效颦,我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如此改变过,他却不屑一顾,从头到尾眼里只看得到安小离。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她?”秦珊珊喝了一口啤酒,话也多了起来。
舒雅想到晚上池未煊对她的态度,一时心苦口也苦,她猛灌了自己半罐啤酒,啤酒的苦味让她心里更是如吃了黄莲,“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星星他的月亮,不爱你的时候,你连垃圾都不如,珊珊,男人是这世上最绝情的生物,不要相信男人的话。”
“我倒是想相信他的话,哪怕是骗我,但是他连骗都不想骗,应付都嫌烦。”秦珊珊痛苦道。
舒雅想到自己,一时感同身受,她仰着头大口大口的灌自己酒,她想大醉一场,想疯一场。被囚禁十年,为了回到他身边,她步步为营,换来的却是他身旁另有佳人相伴。为了那个女人,他竟能狠心的置她与爸爸死地,这三年,她不是不恨他,她恨进了骨子里。
可是她出狱那天,她站在高高的铁墙里,看着那扇通往自由的门在面前打开,她心里竟会期盼着他会出现在监狱外面带她回家,跟她重新开始。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有那样的期待?
“我16岁认识他,至今18年过去了,我们纠缠了十八年,我忘不了他,即使恨着,却也爱着。珊珊,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爱上别人?怎么才能学会放手?”舒雅抹掉脸上的泪,为什么受了伤,还是固执得爱着这个男人?
秦珊珊痛苦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一夜,舒雅跟秦珊珊抱头痛哭,后来啤酒喝完了,秦珊珊又去找来红酒,公寓里有个酒柜,里面是陆正鸣收集的各种年份的名酒,她们豪饮,痛哭,然后醉得一踏糊涂。
夜,宁静,万物俱籁。
秦珊珊看着躺在她身边地毯上昏睡的舒雅,她醉意醺醺的眸子瞬间清明,她自地上爬起来,她身形晃了晃,刚才为了将舒雅灌醉,她也喝了不少。
后来她怕自己先醉,就趁着舒雅去卫生间时,在她酒杯里放了安眠药,此时倒是方便她行动。刚才进门时她就注意到舒雅在门上放置了反窃入的东西,所以她借着跟舒雅聊天时,察看了客厅,客厅里一共安了五个摄像头,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家里的情况。
刚才下药时,她直接用袖口挡住摄像头,此时她装成醉意醺醺的样子去卫生间。走廊里还有两个摄像头,她要避开这些摄像头去找她要的东西,并不容易。
以舒雅的性格,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就像那年记载乔震威罪证的东西一样,她会放入银行保险箱里。
那么传说中的银色u盘,又会在哪里?
如果她是舒雅,3年前拿到手就会毁去。但是如果她野心更大,想要控制省城的官员,她会把这些证据留在手里,那么她会把u盘藏在哪里?
随时需要的东西,她不可能放进银行保险箱,那样太惹人注意,如果放在家里,那么小的东西,随便藏一个地方,都不容易找到吧。但是这个u盘如此重要,她肯定不会随便藏一个地方。
秦珊珊坐在马桶上,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
过了一会儿,她出去了,只要了解这里有多少个摄像头,什么时间会成为监控死角,下次来的时候,她才能做出相应对策。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监听。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舒雅的住处,做事不敢太急进,恐惹她怀疑,她只得作罢。
回到客厅,她重新躺回沙发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沉沉睡去。即使睡得沉,她也是提高警惕的,所以当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时,她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眼睑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手工订制的铁灰色西装,神色阴鹜,从警方那边传来的资料,这个男人是正达集团的总裁陆正鸣,他跟舒雅关系匪浅。
秦珊珊看到男人在打量她,她不动声色的重新闭上眼睛,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直到他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传进鼻间,下一秒,她的脖子被来人狠狠扼制住,她双眸大睁,看着男人的目光惊骇莫名,痛苦的去拉他的手,“放……手,救……命!”
肺里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秦珊珊不停的翻白眼,男人眼里裹着血红的杀意,让她心悸,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在他手里时,他却忽然甩开了她,沉声警告:“我不管雅雅怎么亲近你,如果真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下一次我会让你有去无回。”
秦珊珊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那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而她确实也心有余悸,这个男人身上戾气很浓,正经商人身上不会有这样的戾气。
舒雅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她不会不知道。难道是她乔震威伏法后,舒雅认识的?
秦珊珊惴惴不安地出了小区,街对面停着一辆出租车,她走过去拉开门坐进去,“去xx路。”
“幸”集团总裁办公室。
池未煊临窗而立,他看着落地窗外的繁华似景,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要跻身省城的第一豪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世界水上乐园的项目,引来商界无数大鳄,谁能最后吃下这个大项目,谁将引领商界,独占鳌头。
他双手抱胸,眉头紧蹙,从前他疏于打理省城的关系网,如今要用到时方恨少。正达集团背后是张副市长,厉家背后是军区首长,宋家背后是宋书记从前的人脉,还有几个大财团,或多或少都有政府支持。
如今,只有幸集团孤身作战,而他的契机,便是新上任的省委书记。省城政治三大势力,站错了位置,便是全盘皆输。
池未煊清楚其中的厉害,更需步步为营。所以当晴柔劝他与宋清波联手时,他才会顺台阶下,答应她的要求。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他转过头来,沉声道:“进来。”
陈北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匆匆走到池未煊面前,急道:“boss,省委书记的调令下来了,今天已经就任。”
池未煊接过报纸,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