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走，又如何？不然还要待在相府里不成，你不是这么的不喜欢我，恨不得小若也消失么？我这一走，岂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孔凝华嗤笑了声，好笑地看着正站在前方挡着自己去路的老夫人，一时只觉好笑得紧，之前甚至不惜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也要将沈若送走，现在难道还想拦住自己不成？
    天色渐渐地晚了，昏黄的阳光照射在她的那一袭鹅黄色的长裙上，愈发衬得面色清冷的她更觉冷厉异常，可那背影看着却是给了人一种萧条之感。
    试想这偌大的相府，她还是丞相沈千澈的正妻，如今没曾想竟是落得了个这样的结局，尤其沈若还是嫡女，结果因为她这个娘亲，也得承受这样的苦楚，想来她这心头也只觉极为不是滋味。
    如此想着，孔凝华心头便好似有个什么大石正在重重地压着她，让她难以喘过气来，于是站立在原地僵持了半晌的她见着老夫人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她便直接绕过了她走到了正抱着沈若的奶娘的身侧，抬手将她给接了过去。
    直到她再次转头走到了老夫人的身侧，欲从这经过时，意外的是她竟然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她转头疑惑地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双凹陷苍老的双眸。
    许是由于老夫人此时的神情看着也略微泛着些凄楚，看得孔凝华心头不禁狠狠地为之颤动了下，不过当下的她却也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朝着她微微点了个头，便再次转身朝着前方走了去。
    只是这次她还未曾走出多远的距离，却是听到了身后老夫人略显沙哑的嗓音传入了过来。
    “你是相府的正室，若是你一走了之，你让别人任何看待我们相府？届时怕是还有不少的人还要来指责我，我可不想背你的锅，要走也得先等澈儿给了你休书再走，省得你走得倒是潇洒，还让我们背负骂名。”
    老夫人嗤笑着说道，凌厉的眸光瞥了眼她正抱着的沈若，此时的她早已醒来，但是听不懂她们说的内容的她也仅是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来回望着两人。
    呵呵，果然方才是自己多想了，孔凝华如此想道，不禁低垂了下眼睑无声地轻叹了声，敢情她还自作多情了一把，本以为这次老夫人叫住她是想让她留下，结果没想到她却是让她先找沈千澈要一封休书。
    若是真给了休书，届时她这便不是离家出走，而是真的给相府扫地出门了？她又不是什么傻子，这样的事情她若是都能同意，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我若是说不呢？你凭什么指挥我做事？”孔凝华昂着头睨了她一眼，言辞冷厉，眸光亦是凌厉逼人。
    既然这老夫人都没有把她真正的当成儿媳看，她又为何要总顺着她的意去？若是不发挥点自己的作用来，怕是这人还真要以为自己好欺负的软柿子了，要知道她才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闻言，老夫人眼里厉光一闪，心下一狠的她竟是直接冲上了前去作势想要打她，由于这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这一下也着实出其不意，竟是还真差点打到了她的脸上去。
    然而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千影却是猛地一个箭步奔上了前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老夫人的身份，当即抬手就朝着她挥了过去，顺手用力一推，这人便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失声尖叫了声，迅速地伸手支撑在了地上是减轻了些力度，但仍是疼得不行，尤其是掌心好似都给磨破了皮般。
    “你！你敢推我？你个死丫头，来人啊，还不……”然而正当她厉声训斥的同时，忽然见着那边正有一道身着玄色长衫的身影闪过，且看着身形还真跟沈千澈没什么两样。
    于是唇角勾起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的她忙收回了视线，抽噎着嗓子，好不容易从眼角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清泪，沙哑着说道。
    “凝华，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只是让你别走，别离开相府而已，你为何要让你的丫鬟推我？我知道我不是你亲娘，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说着她竟是还真抬手擦拭了下眼角，可她这手一拿起，上边给磨破了皮的地方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上边还沾染了些泥土，看着着实极为骇然。
    然这还不算，只见她竟是身子微微一转，当即跪在了地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挪步来到了孔凝华的身前，拿起了那只受伤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眼底一片凄楚，低沉沙哑的嗓音亦是哽咽到了极致。
    这一下孔凝华下意识地想要将她给踢开，但不知怎的，在看到了她这神情时，她却是微微呆滞了下，于是脚上也自是没能采取任何的措施。
    “凝华，娘自知对不起你，这段日子以来我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澈儿没有对不起你过，他对你这么好，你能不能看在为娘的份上，别走，别离开他？”
    愈说她这情绪便好似愈发的激动了起来，抓着她裙角的手上力度也随之加大，甚至可以说是在拉扯着衣角，差点将正抱着沈若的孔凝华给拉倒在地。
    心下猛地一惊的她担心怀中孩子的安全，一时间自然也没那么多，下意识地抬脚猛地将老夫人给踢了开，与此同时退后了一步，但身子却还是一个踉跄，幸得正站在她身后的千影及时扶住。
    然而正走上前来的沈千澈却是并没有注意到她俩的这点小动作，在他看来他娘正在苦苦的哀求着她，但结果却是给她狠狠地踢倒在了地上。
    忙大步奔上前来的他忙将老夫人给扶了起来，关切地轻声问上了句，“你没事吧？娘。”
    老夫人抽噎地望向了她，面上已然湿润了些的她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道晶亮的光芒，忙抬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哽咽着道。
    “娘没事，你快劝劝凝华，她要离开相府，娘想劝，但是……”说着她这眼角又有两排清泪滚落了下来，嗓音哽咽至极的她似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转头忙看向了别处，然此时的她眼底却是闪过了道得逞的暗芒。
    孔凝华转头看向了千影，先是将怀中的沈若交给了她在照看一下，这才又转过身直直地对上了沈千澈的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瞳，好半晌唇角才勾起了抹清浅的笑意，沉声开口道。
    “如果我说我方才那么做是不得已的，你信还是不信？”
    那样的场面，她也知道在他看来是怎样的，她也不难猜测出，只是现如今，她就是想要赌一把，看看身为自己夫君的这个人，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他的娘。
    离开相府是他主动提出的，她起先也曾拒绝过他，若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让她着实忍不了，她也不会主动提出要走，相信这点他也知道的。
    暗沉的阳光下，沈千澈的一袭玄色长衫映衬的他此时的面容看着更为俊秀冷毅，眼底闪烁着的冷芒也随之愈发浓郁，然指尖微动的他却是凝望着眼前的这女子，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这两人如此的僵持，老夫人心头早已焦急得不行，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等待，于是只见她死死地拽着他的手，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站在那边的孔凝华，厉声问道。
    “澈儿，你是相信为娘，还是这个女人？方才她是怎样对我的你也不是没看到，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想为了这个女人说话不成？”
    这点可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她还就不相信他会不信任自己，今日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为自己开脱，事情都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境地，早已铁证如山。
    然而让老夫人意外不已的是，沈千澈却是抬手将自己的手给推了下去，径直走上了前去，在孔凝华的面前停下，那双漆黑的幽瞳仍是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时间在此刻好似也定格了住般。
    “阿凝，我自是信你的，这么多年，我何时怀疑过你？但是她怎么说也是我娘，即便是她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我也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
    在说出最后这三个字时，他这字音咬得相当的重，也亦是极为清晰，仿若是故意为了想要给她个警醒一样。
    言罢，沈千澈这才转过了身，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前，抬手看了看她掌心的伤处，眸底闪过了抹暗沉的异色，随即抬手揽过了她的肩，便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
    这时那边的房梁上，也是正着一袭玄色长衫的千夜正望着下方的众人，侧身半躺在那的他神情慵懒，修长的指尖正枕着头，漆黑的瞳孔不时缓缓地转动着，似是在斟酌着什么。
    直到看着两人离开了这，孔凝华这才冷笑着勾起了唇角，身子也随之退后了一步，一时只觉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甚至于连站着也觉得极为费力，让她有种想要长睡一次的冲动。
    正抱着沈若的千影张了张口，看着她如此这般想要慰问上几句，可这话到嘴边，她却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