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戈疾如闪电,飞身上前当胸就是一脚踩住了吐血的丁瓦匠,他浑身杀气,围观百姓立刻作惊鸟状尖叫着四散逃开。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城门口官兵的注意,两名穿着铠甲的守城官兵拔剑走了过来。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官爷,官爷救命啊打死人啦!”丁瓦匠挣扎着断断续续呼救。
原本被李幼澄牵在手里的小姑娘惊慌地挣开了她,哭着飞奔了出去,“大哥哥不要伤害我爹!大哥哥饶命!”
木戈滞了滞,眸子里掠过一抹不忍,寒着脸收回了脚杀气逐渐退去。
丁瓦匠刚从鬼门关抽回一只脚来就开始恶人先告状。
“官爷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乃是城外丁家屯的泥瓦匠,今日本是想进城到送子观音庙上香的,哪知突遭横祸,这俩人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上来就要抢草民的婆娘和闺女!”
“草民不肯他便将草民打成这样,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二人目无王法,分明是蔑视漠南军军威!”附近百姓都知道,漠南军神圣不可侵犯,丁瓦匠此话是有意引起官兵的敌意。
果不其然,两名官兵先入为主,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打量李幼澄与木戈,眼神不善。
“你!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李幼澄气极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憋了一肚子火奈何打小就没说过骂人的脏话,此时明明很想破口大骂,搜肠刮肚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骂才有威力。
丁瓦匠却见他二人是乘坐马车而来想必有些家底,李幼澄虽然易了容其貌不扬,但骨子里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贵气,而且她怀有身孕受不得惊吓,必定不愿惹上官司到牢里寻晦气,况且还是他们先动的手。
越想丁瓦匠就越觉得“理”字儿是在他这一边的,于是越发理直气壮起来,“官爷明察,草民跟这个两个人根本不认识,他们却蛮横地插手草民的家事还将草民打伤了,大伙儿全都看见了官爷您不信可以随便找个人问话!”
说着丁瓦匠就将招弟推了出来。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招弟你快告诉官爷这两个人是不是要带你走还打伤了爹?”
小姑娘不知所措,只捂着眼睛低低抽泣。
丁瓦匠怒火中烧当即往她后膝盖处踹了一脚,恶狠狠地咒骂道:“没用的赔钱货,问你话呢哑巴了?快告诉官爷,就是这两个人打伤了你爹还要带你走,再不说可有你娘受的!”
“是,是!爹你别再打我娘了……”小姑娘惊慌失措地抱住丁瓦匠的腿,在她幼小的心里保护娘亲是第一位。
李幼澄心如刀绞,她迫切地上前对官兵说道:“他打孩子!你们看见了吗?孩子是被打怕了才顺着他的话说的,我们刚刚路过这里,就看见他把这位大嫂打得头破血流,还有这孩子,眼睛也被伤成了这样。”
“我只是想带她们去医治,并不是想要拐走她们,可他要我拿三十两把孩子买下来,木戈看不下去了才会出手的,你们能听明白吗?不是我们的错,是这个男人,快把他抓起来!”
小公主心里乱了,忘了自己现在身份只是一个普通民妇而已,民见官一定要尊敬,即便做不到像丁瓦匠那般低三下四点头哈腰,至少也不应该用命令的语气。
木戈扶额,心中暗道一句糟糕,不等官兵开口他已经大步流星回到李幼澄身边,拉开了架势,不着痕迹地将她圈在了保护范围内。
两名守城官兵果然很不高兴,彼此对了一眼,目光又扫到李幼澄笨重的大肚子,脸色虽然不悦但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倒也没说什么重话。
其中一名官兵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说道:“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然是你们小两口先动手的就赔他点汤药费,至于你,往后少动手,家务事儿自家关起门来解决,闹到外边也不嫌丢人。”
官兵的话彻底将李幼澄打入谷底,丁瓦匠还没说话呢她就忍不住了。
“你们什么意思?他把人打成这样就算了?难道还要让大嫂和孩子再跟他回家去吗?”
这话一出不止周围百姓看李幼澄的眼神怪异,就连两名官兵也觉得她肯定是心智有问题,当下便把目光齐齐投向木戈。可令人震惊的是木戈神色如常,好似对李幼澄的话并不反对。
小两口怕不是心智都不齐全吧?
官兵面面相觑,带着几分讽刺意味反问道:“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谁家还没个哭啊闹的,听你的语气是不让大嫂和孩子跟他回家,那以你之见又该如何啊?”
“和离!必须和离!”李幼澄没有听出官兵的反讽,还在认真地说道:“这孩子身上有很多伤痕,可见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想必这位大嫂身上肯定也有许多伤痕。”
“这个男人出手如此之重,若是再让她们母女跟他回去,早晚有一天她们母女会被他打死的!所以只有和离,让大嫂带着孩子单过才有活路。”
“小娘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哈哈,哈哈哈……”两名官兵捧腹大笑,这下子李幼澄在他们眼里真的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她不明所以,迷茫地往周围看去,众人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疯子一样。
木戈薄唇抿了抿,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解释道:“好像你们天朝只有下嫁的名门贵女才有资格提出和离,寻常女儿家嫁人之后若是想离开夫家,除非是被休弃。”
被休弃的女人会有多惨李幼澄还是听说过的,宫人们有时会私下议论,谁家府上的无所出被休弃,不为娘家所容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去庙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正因为被休对女子很不好,所以刚才李幼澄才提出了和离,但她确实不知道平民女子是不能和离的,因为天朝的律法也没有哪一条是这样规定的啊!
所以,这不平等破规矩究竟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