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戈当即冷下脸,附身上前霸道地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公主殿下是把在下当成傻子了吗?”
“我没有!”李幼澄吃痛得拧紧了眉心,挣扎着想逃离木戈的禁锢,谁知被他反手一压,直接按到了床上。
“你!你……快放开我!”小公主快要哭了,她的身子被压住,男子凌厉的脸庞近在咫尺,从小到大从没和任何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
木戈冷峻的眉峰微微像上挑,他的唇生的极薄,都说薄唇的人最薄情,偏细看之下他生就一双含情眼,即使是在如此孟浪的举止下也依旧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幸亏易了容,否则此时李幼澄脸红的窘迫可就暴露无遗了。
“老实在这儿待着,我去附近集市买点干粮,后面要走的路还很长,公主殿下若是一再挑战在下的忍耐底线,哼哼!”威胁的话才说到一半木戈便豁然起身,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李幼澄在他走了之后好大一会儿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不是她胆小不敢逃跑,而是来的路上遍地黄沙且荒无人烟,与昨夜在荒郊义庄一样,即便是逃跑出去,她有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皇长兄,父皇,母后……澄儿该怎么办?”
凄惶和无助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击碎了李幼澄心里的城墙,她绝望地想到今生今世很有可能都回不了皇宫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却又不敢大声痛哭,只得紧紧地捂住嘴任凭眼泪从脸颊滑落,浸湿了鬓发。
不知无声痛哭了多久,李幼澄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军爷,军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老妇一把,老妇就剩下这间屋子了,被您收了去,老妇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佘婆子惶恐地跪倒在地上,一会磕头一会求情,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闯进来的是一队官兵,四人一行,个个趾高气扬,为首的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院子里唯一的板凳上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兵刃,对佘婆子的哀求充耳不闻,最后还是站在他身边的副手开了口。
“不想屋舍被收缴就拿银两来赎,规矩,朝廷的规矩你懂不懂?死老婆子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拿不出银两就趁早收拾铺盖滚出去,一整个佘家坝都被朝廷征用了,你还想造反不成?”
“朝廷,朝廷为什么要征用佘家坝?”佘婆子委实想不通,不光是她,闻讯而来的其他村民也都是一头雾水。
“老朽是这个村的里正,军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零散的村民中走出一人,拄着拐杖,比起其他衣衫褴褛的村民,这位里正穿得倒还算体面,虽然身上的袍子也是洗得发白,可至少没有满是补丁或者脏得看不出颜色。
副手与首领对了一眼,只见首领端着架子微微颔首,随后才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扬起了下巴态度嚣张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三日之内,要么按数缴纳土地税,要么查封整个村子!”
“你们可以去最近的刘家坡王家沟打听打听,刘家坡的刁民不肯交税,整个村一把火烧清光,土地查封谁也不准在旧址上重盖屋舍。王家沟的村民就识趣地凑上了银两,对比一下,就看你们余家坝怎么选择了。”
话音落地官兵一行就准备离去,忽地听得一声呵斥,那声音宛若山间百灵鸟般空灵,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独有的娇媚,直教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官兵四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迫不及待地转身,眼角眉梢甚至还升起了下流猥琐的笑意,但下一刻看清站在门口,大肚便便皮肤黝黑的女子时顿时大失所望,其中二人还骂骂咧咧地朝地上吐起了口水。
李幼澄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但面对此情此景自尊心还是狠狠被刺伤了,好在她分得清什么更要紧。清了清嗓子,回忆起太子妃嫂嫂怀孕时的模样学起来,李幼澄扶着腰走上前,艰难地福了福身。
“不知几位军爷在哪个衙门当差?这征收的土地税是照着那一条律法,民妇怎么从未听说过?”
碰上懂行的了?副手与首领相互对了一眼,他们冒充官兵在这一带行骗还从来没有被拆穿过,当地老百姓目不识丁,只要看见他们身上这身“皮”就吓得屁滚尿流,要知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谁有胆敢质疑?
“呔,从哪儿冒出来的刁妇,爷几个在哪儿当差轮得着你来问?要不是看你怀着身孕,官爷我就治你个以下犯上,将你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不对,我朝早就废除了以民告官必须先打板子的不平等律例,且明文规定,官府执法时必须对百姓出示可以证明身份的凭证,也就是各地方衙门特有的腰牌。”
“几位从刚才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与官府的规定大相庭径,民妇心有疑虑,问一问难道不是很应该吗?”李幼澄放在假肚子上的手被她死死地控制住,可背在身后那只却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发抖。
与她对峙的一行四人都带着兵器,长得凶神恶煞,以前她在宫里看到身材魁梧面容肃毅的羽林郎都要害怕得扑进贴身宫女怀里去,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明显不怀好意的歹人,可李幼澄硬是挺直了腰杆没有露出半分怯意。
村民们被她的话惊醒才琢磨出来不对劲儿,这时老里正拄着拐杖上前低声下气地问道:“几位是漠南关的军爷吧?咱们这儿属于漠南关管辖。”
“没错!爷几个就是漠南关衙门里的,刁妇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爷几个的身份?”副手咋咋呼呼,他名叫彪子,为人确实也挺彪的,说着话呢就气势汹汹地抽出大刀架在李幼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带着死亡的气息,李幼澄心里害怕极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起伏不定,但这些也仅仅是片刻之间,因为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