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我吃了兔子,呜呜呜……”小公主边吐边哭,瞬间面无血色。
木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该不会这是你第一次吃兔肉吧?”
“呜呜呜……为什么要吃兔子,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下得去手!”李幼澄痛心疾首,脸上的眼泪更是止不住。
天底下谁不知道朝瑰公主最喜欢的小动物就是兔子,宫里还专门辟了一处院子养了灰的白的各式各样的小兔子陪她玩耍。
面对小公主的控诉,木戈一言不发地转过脸去,就着剩下的烤兔子大朵快颐,举止粗鄙眼神更是充满挑衅。
李幼澄不由得悲从中来,她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帝都,更不知此时父皇母后和皇长兄该有多担心,抽噎着止住了哭泣,小心翼翼地打起了商议。
“木侠士……”
“别,直接叫木戈,你我同年生人,侠士两个字实在担不起。”
看少年冷了脸,小公主有些委屈,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顿了顿,她从善如流,温柔唤道:“木戈,你究竟与我皇长兄有何过节?”
“哼!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我一介乡野莽夫高攀不起,谈何过节!”
李幼澄敏锐地发现,只要提起皇长兄,木戈眼底的愤怒便掩饰不住,再联想到先前他口口声声说太子是小偷,难不成……
“我皇长兄自幼受教于皇爷爷膝下,文治武功,礼仪规矩皆是无可挑剔,若非要说他身上有什么污点,迄今为止也就是越良娣之事。”
“听说越良娣本是待嫁的田舍女,去岁春猎时她进山采药误闯围场,皇长兄对她一眼钟情,回宫后便不顾两宫和群臣的反对,将其纳入东宫册封良娣,之后便一直宠爱有加,连锦心姐姐都比不过。”
“哦,锦心姐姐就是太子正妃,她待我很好。”李幼澄说着说着便解释了起来,就好像将木戈当成了多年老友,在他面前说起皇家秘事来毫不避忌。
木戈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李幼澄只好妄自猜测。
“我听宫人们四下里议论,都说赵良娣入东宫前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二人本来已经谈婚论嫁,是我皇长兄横刀夺爱,你总说我皇长兄是小偷,难不成你就是赵良娣原本的心上人?”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如此,木戈将她掳出东宫也就情有可原了,李幼澄越想就越觉得她的推测很合理。
然而木戈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二傻子似的,赵良娣的心上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汉子,哪儿来的本事闯进守卫森严的东宫,还在天鹰卫的眼皮底下掳人。
但木戈根本不屑解释,小公主自顾自说得口干舌燥,他只答了三个字:“睡觉去!”
“睡,睡觉?”这可让李幼澄犯难了,不是她胆肥不听话,而是环视一周,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更何况睡觉。
木戈似乎也看穿了她的难处,扔下啃得干干净净的兔骨,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起身粗暴地掀开一块棺材板放倒在地上,接着便在小公主惊恐的目光下抓了几把干草铺了上去,继而用眼神明明白白地示意。
李幼澄拼命摇头,“不不不,这样不好,死者为大,我,我宁可睡地上,也不能亵渎逝去之人。”
“随便你,不过我可告诉你,山里的夜本来就冷,外头刚还下过雨,蛇虫鼠蚁什么的肯定都要往屋里钻,你睡在地上要是被咬了我可不管。”
木戈说着拍了拍手和衣躺到了棺材板上去,胳膊枕在后脑勺下面,特意留出了一侧空位。
李幼澄讷讷地看着他合上眼睛,很快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儿,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她趁机逃跑吗?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便被打消了。
李幼澄看了看外面漆黑的一片,说实话,她觉得跑出去就算木戈不追她也跑不远,以她的体力和脚程,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要晕倒在林子里,况且她既分不清方向也不认识路,跑出去说不定还会被山里的猛兽叼去果腹。
“唉……”叹息声落,小公主在篝火旁坐下,她托着腮帮子,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既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将去何处,一时间彷徨无措。
千里之外,华灯初上的帝都却已经封城三日,海捕文书十万火急地发往天朝每一个角落,乾坤宫里韦皇后已经昏过去数次,直至今夜连汤药都灌不进去了。
已是垂暮之年的建武帝先去看望过皇后,紧接着便将东宫天鹰卫首领秘密宣进了御书房。
赫连铮身着布衣,双膝跪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直起身子时双手紧握成拳,以超乎常人的定力忍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而他胸前后背的衣襟都已经渗出血来,顺着上半身缓缓流下,不多时便染红了地上一大片。
“太子责打你了?”
“是臣失职在先,太子殿下已经法外开恩。”
除却赫连铮,其余八名天鹰卫已经被处死,建武帝得知此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自始帝开国立朝以来,天鹰卫一直都是皇室的终极武器,他们是从百万大军中筛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不仅个个武艺高强还人人天赋异禀身负绝技。
每年天鹰卫的选拔都是建武帝亲自把关,戍卫东宫的天鹰卫更是万中无一的好手,太子的冲动让建武帝扼腕不已,他望向赫连铮的眼神带着难掩的痛心。
“先宣太医为你止血,待会朕有话问你。”
“陛下请问吧,臣无事。”赫连铮跪得笔直,他的祖父是跟随始帝建立天朝的五员开国大将之一,他的父兄也在朝堂之上赫赫有名,而他被建武帝亲自选入天鹰卫更是家族的无上荣耀。
可这一切都在三日前被粉碎了,赫连铮自觉辜负了太子的信任,更对不起命丧九泉的同袍,此刻他的眼底是滔天的愤怒,此生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闯入东宫劫走朝瑰公主的贼人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