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简伊娜吓了一大跳,对简建军问道:“爸,我妈呢?妈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伤心的哭,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你在家啊,你也不管管?”
她爸妈不是感情一直很好吗,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爸一辈子大男子主义,她妈因为爱他,所以一直幸福地容忍着他的一切毛病。
伊娜的内心升起大大的问号。
听到伊娜这些话,简建军瞬间醍醐灌顶,突然意识到uncel王那句话的份量“你女儿要是知道了,你叫她怎么活啊?”沉重有如大地啊!
简建军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两只手颤抖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父亲异乎寻常的沉默,以及异样的神情,简伊娜更加害怕了,脸色白了白,她向前一步,着急道:“爸,妈去哪了,你快告诉我啊!”
简建军仍旧低头沉默着。
简伊娜无奈之下,只好重新从手袋里找出手机,翻到她妈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uncel王这时走了过来,拨开简建军,站在伊娜面前,告状似地说道:“小娜,你爸爱上了你婆,把你妈给气走了!”
简短的一句话,对于简伊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七级地震,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到地上去,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努力笑了笑,对uncel王说道:“王叔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uncel王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他无比严肃地说道:“真的,我要是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给你婆婆送了一束玫瑰花,今天情人节嘛,你爸吃醋啊,叫我滚,说我不许惦记你婆婆,真是好笑,我和你婆婆都是孤独老人,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惦记了。小娜,你来评评这个理——”
到这个时候,简伊娜就无法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她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转过头,两只大眼瞪得像斗大,她盯着她爸,对老人一字一句地问道:“爸,王叔,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语气很轻,如同蛛丝一般,好像声音轻轻的,这就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相一般。
她的面色像死人一般惨白。
然而,让她痛苦的是,简建军的脸因为羞愧红成了煮熟的龙虾色,而且,因为愧疚,他像只鸵鸟般深深地低下了头。
简伊娜只觉得脚底的地面摇晃起来,刹时间,她只觉得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大海的船上,而她,正经历着一场罕见的暴风雨!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也许她看错了,她爸的表情说明不了什么,她用牙齿咬着嘴唇,极力镇定下来,给她妈拨号码,手机放在耳朵旁边等待着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耳朵也莫名地发出嗡嗡的异响。
太可笑了,可笑到,就是活一万年,她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一出!
电话通了,伊娜强作镇定,费力地开口:“妈,你在哪?”
李淑贞已经变得平静,像她年轻时在职场的样子,开始用理智控制情绪,她的语气无比苍凉:“小娜,对不起,妈也想明白了,你爸爱上了你婆,他要和我离婚,离就离吧,我给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妈子,离婚对于我来说是解脱。”
简伊娜的耳朵里持续地嗡嗡地响,耳朵里好像飞进了上千只小飞虫,到后来,她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妈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她只听清了前面说的话,后来说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她打断她妈的话,对她大声道:“妈,这是不可能的,你回家吧。”
李淑贞苦笑着疲倦地说道:“是真的,他亲口承认的,我不回家了。他不是看上了你婆婆的时尚潮流吗,我也潮流一把,去海南养老去,以后我也不回来了,我和你爸会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以后我就在海南养老,异地养老一辈子!”说完李淑贞就挂断了电话。
简伊娜一张脸像死人一样白,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空洞,脑袋也成了空壳般,不会思想了。她的手机仍然捂在耳朵旁边,她瞪眼看着家里的一切,地面上像雪花一样碎裂的碗,被人伤心之下推倒的椅子,还有玄关鞋架上四处散落的鞋子,应该是她妈气愤之下匆忙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鞋架,她想着刚才她和陈展鹏在外面过情人节时,家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混乱啊!
在兰花草面前,用现在网络流行词汇说,她真是“图样图森破”(太年轻太天真)天啊,那哪是她婆婆啊,那是老狐狸精!
她爸妈相爱了大半生,互相忠贞了大半辈子,婚姻人人羡慕,牢如铁石,没想到这个老狐狸一来,她爸和她妈就要闹离婚了,如今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比起今天这件事,她婆之前做的那一出出,算个屁啊。
一个人如果起先恨一个人,后来又原谅了,在她原谅她之后,却又因为一件事,让她再次恨上她了,她只会比从前更加恨她一千倍一万倍。
简伊娜思着想着,如同一个静默的手雷,引线已经在不远处点燃了,发出“咝咝”的响声。
兰花草看到简伊娜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她想着这件事是因她而起的,她务必站出来解释一下,这样一想着,就笑着走到简伊娜面前,说道:“小简,你不要听老王的,你爸他,我会——”
然而,兰花草不明白。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简伊娜只会更恨她。她的话倒是给伊娜提了一个醒,这个老狐狸精,这个老三,还在她家,她妈被气走了,她居然还在她家,在这里说着笑着!
简伊娜也不说话,冷冷地笑了笑,一只手闪电似地伸过去,无比凌厉地抓住兰花草的一只胳膊。
兰花草人老了,干了瘦了,身子轻,就像秋天晒干的柴火,而伊娜正年轻,且她是外科大夫,有时候一个手术在手术室都要站好几个小时,体质好力气大,她几乎是改拉为拎,拎着兰花草两只胳膊把她提离地面,直接从房子里提到门口,然后打开门,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