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家宴,李淑贞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菜篮子闹着要去菜市场了,展鹏自然知道把合伙人招呼好了,胜过打赢上百场官司,因此,他就跟着天蒙蒙亮起床了,自动请愿当起了司机,贴心地专程带着丈母娘去大采购。
李淑贞俨然如同要办满汉全席的大厨,忙碌得像只陀螺。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吃货金总就准时来了。到了简家,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餐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香气如同轻纱一般扑过来,罩了他一头一脸,金总双眼放光,脚步加快,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因为他已经看到他最爱吃的酒槽鸡爪。
金总一点没有巨富的派头,十分接地气地就猫进厨房,要帮李淑贞打下手,并且嘴甜如蜜地对李淑贞的厨艺赞不绝口,生意人情商都高,金总进门时怎么会空手,各种大红大金的高档礼盒拎了五六个。
李淑贞自然也十分高兴,看到金总和展鹏的年纪差不多,他又不见外,因此,拿了一个小碗出来,盛了一碗酒槽鸡爪让他先吃着,并且告诉他,因为听说他最喜欢吃这个菜,所以她做了一大锅,除了现在他碗里吃着的,桌上摆着的,而且冰箱里还有一大瓶,是留给他带回去的,总之,就是吃不了还可以兜着走,把金总感动得差点眼泪汪汪,他一手捏着酒槽鸡爪,一手捧着碗,对李淑贞哽咽地说道:“阿姨,我七岁就没了妈,后妈对我不好,我一辈子就没吃过亲妈做的菜,阿姨你做的菜让我想起我妈,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要不,你收我做您的干儿子吧!”
李淑贞十分愣神,愣神过后又十分惊喜,陈展鹏在外面听到了,走进来笑道:“老金啊,你这个吃货做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了一个酒槽鸡爪你就认妈,瞧你这点出息。”
金总吃得满嘴流油,满室生香,嘻嘻笑道:“这样才能天天来蹭饭吃啊。走走——”他挥着油汪汪的手,对陈展鹏说道,“你出去陪其它客人,让我在这里把酒槽鸡爪吃完。”陈展鹏只好笑着出去了。
这个时候,简伊娜带着棉棉也走进来了。棉棉一个人,简简单单一条白裙子,如同丝绸般的黑亮长发分两边披着,略施淡妆,没有带女儿来。
陈展鹏与她打过招呼,棉棉寒喧几句,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看起电视来。简伊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悄声对陈展鹏问道:“任卓远呢,怎么还没来,这都到时间了。”
陈展鹏也抬腕看了看手表,心里开始着急,他说道:“我跟他说了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说着拿出手机,到阳台上去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陈展鹏对任卓远问道:“不是说好了来我家吃饭吗,卓远,我告诉你,我今天请的是贵人,你来了和他多聊聊天,对你今后的事业有很大发展。”
金总给陈展鹏投资了律师事务所,陈展鹏这些年帮他赚了不少钱,这也是今天陈展鹏请任卓远来的原因,卓远是他的好兄弟,这些年,他的事业平平,不见起色,他希望拉他一把。如果金总肯帮助任卓远,说不定他就能起来了,这世界上有才的人很多,但都是没有机会出头。
然而,任卓远却沙声说道:“我有点事走不开,不来了,你们吃吧,展鹏,谢谢你啊。”
陈展鹏有些失望,对他问道:“什么事这么要紧啊,要不你还是来吧,我们等你。”
任卓远只好胡乱说道:“很要紧的事,我妈的事。”
陈展鹏看他不想来,只好说道:“那行吧,下次吧。”
事实上,任卓远手头上并没有要紧的事情,陈展鹏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走到了简家的楼下。
可是当他看到简家楼下停的一水的豪车,这其中有陈展鹏的雷克萨斯,有金总六百多万的奔驰g系列,还有隔壁老王的白色的加长版宾利豪车。
任卓远就自惭形秽,想着自己只有一辆电瓶车。
陈展鹏是知名的大律师,在上海已经属于上流阶层了,他请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自己一介贫民,身上的衣服都是地摊货,去那里不是自讨没趣吗?
为了让任卓远来,陈展鹏事先就告诉过他,棉棉也会来。任卓远也知道这是一个夫妻和好的重要机会,所以他按着约定的时间,又是坐地铁又是坐公交的又是骑共享单车的,到了简家楼下,可是看到那一水的豪车后,他决定不去了,因为他酸溜溜地想着,当身边一堆的土豪时,阮棉棉看到他,只会想到他这些年来的失败,无能,那些有钱人仿佛会发光,他们的称托,会让他的无能放大十倍百倍,他今天去见棉棉,反倒会让他们的夫妻感情走到更加绝望的地步。
所以任卓远盯着那些豪车几分钟后,自以为明智地转过身,走出简家小区,回到他租住的小房间,去陪他的老母亲去了。
男人的自信往往与金钱成正比的,当一个男人,人到中年,没有钱的时候,他会自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神经纤细敏感,像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任卓远就是其中的例子。
棉棉原本是坐在简家的客厅的,可是坐着不习惯,看到伊娜的妈妈仍然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体贴贤惠的她便站了起来,走进厨房。
一直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忘我的啃着酒槽鸡爪的金总原本沉迷在仿佛致幻剂般的无上美味中,突然就听到一个音乐般动听的女子声音:“阿姨,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这世上居然有女子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好听,让男人每一个毛孔都情不自禁地颤栗,金总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阮棉棉,肤白如雪,长发如漆,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让她显得清纯无比,金总就呆了,手上的鸡爪忘了吃,他端着那个盛着酒槽鸡爪的碗缓缓站了起来,如同木头人似的看着阮棉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