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先见到华云思进来,脸上一阵惊讶,而后喜笑颜开,忙对着里面道,“公主,县主,不对,是华姑娘来了!”
而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文静公主从里面出来,见到华云思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带着欢喜的泪水,下一瞬,却是有些担忧道。
“云思,你怎么来了,太子他……”
华云思抽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而后摇了摇头,“放心,不必担心我,太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文敬公主仍是有些担忧。
以她的聪慧,这些日子早就怀疑太子之所以软禁了她,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华云思。
一开始也只是猜测,虽有所猜测,但她也希望一切不要成真,但直到今日外面传来消息,华云思竟一夜之间被封了淑人,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一切都不幸的被她猜中了。
“没什么可是,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华云思打断文敬的话。
文敬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担心,“你和太子昨夜……”
“他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名号,若是没这个名号,我该如何来见你。”华云思解释道。
至此,文敬公主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华云思见她稳下了心神,便问,“风临皇呢?如何了?”
文敬公主闻言叹息了声,而后摇了摇头,又看了华云思一眼,道,“父皇他刚刚睡着。”
红儿为两人倒了茶,文敬公主才又道,“父皇他,怕是就是这两日了。”
虽然华云思一直都知道风临皇身体怕是不行了,但听到文敬公主切实的说出来,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安慰的话都显得虚伪,她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静静的将文敬公主的身体靠在她的身上,轻拍着对方宽慰。
这么多日过去,文敬公主都没哭,但这一刻,靠在华云思的怀中,文敬公主抑制不住的就流下了眼泪。
华云思拿出方帕替她擦拭,却听文敬公主道,“云思,这一切,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她也想问,为什么,一切仿佛忽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文敬公主在华云思怀中啜泣了良久,直到眼泪将华云思的衣裳都有些沾湿了才终于缓和了些情绪。
“对了,云思,我猜测,父皇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都是太子害的!”
华云思心中一动,虽然她知道许多事情瞒不过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但她还是不想让她想太多,于是道,“文敬,现在照顾好风临皇要紧,其余的便暂时不要想了。”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父皇都成了这副模样了,他还每日给父皇喝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文敬公主有些冰冷的口吻道。
“莫名其妙的东西?”华云思忽然意识到不寻常。
文敬公主点头,而后附在华云思耳边,“每次那药端来的时候,我都能问道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腥味!?”华云思心头又是一跳。
文敬公主再次点头,“我怀疑那是人血。”
……华云思惊骇之余,一瞬想到了什么,“我听说,齐王殿下为表孝心,以自己的血为风临皇药引,说是有奇效,难道竟是真的?”
“那不是齐王自愿的,况且,奇效?我只看得到父皇日渐病重,可并未见到什么奇效。”文敬公主沉声道。
华云思心中一动,“我略懂些医术,你可有那药的残渣,哪怕只有一部分,让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文敬公主摇头,“他的人防的很严,我什么都没有。”
“那风临皇今日可曾服过那药?”华云思似想到了什么,忙问。
她这么一说,文敬公主才想起来,眼睛瞬间一亮,而后沉默着朝她点了点头。
太子的守卫就在门外,为防他们察觉有异,华云思和文敬公主一边佯装着叙话,发出声音,一边往风临皇的卧榻而去。
文敬公主给红儿递了个眼色,红儿在外守着,华云思则是在风临皇的唇角仔细检查了起来。
文敬公主见状,低声道,“没用的,他们每次喂完父皇后,都擦拭的十分干净,半分药渣也不留。”
华云思则是凝神静气,“收拾的再怎么干净,总是有破绽的。”
说着,她叫文敬找来一块纱布,而后包裹在手指上,再用茶水浸湿了,小心翼翼的在风临皇唇边擦过。
而后又将纱布放在鼻尖轻嗅。
文敬公主说的没错,喂药的人的确将线索擦拭的很干净,不过那是对于寻常之人。
稍微懂些药性的人比起寻常人,对于药性的嗅觉都要灵敏太多太多。
就比如现在的华云思,片刻后,她微微蹙眉,因为,她闻到了蚀骨香的味道。
蚀骨香,本无色无味亦无任何药效,但一旦遇到人血,便即刻激发其药性。
药性一旦被激发,人服下后,便会在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骨头变得松软,表现为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再严重些,便会使整个人陷入尸僵,也就是如眼前风临皇这般,浑身不能动弹。
而倘若再服用下去,到了最严重的地步,服用者的骨头和血肉就会化在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服用者死亡的时候了。
而相比寻常的人血,蚀骨香若是用亲人之血,效果便会倍增。
这些都是曾经她从父亲那里偷听来的,因为蚀骨香药性太过残忍,所以当初跟着父亲习医的时候,父亲特意避开了去不让她知道。
但父亲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忍不住的好奇心,后来父亲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就告诉了她。
而这种药极其罕见,父亲也不过是曾在一次出征的时候听到过,她还没有真正的见过。
如今之所以如此确定,一则是因为风临皇的症状和父亲当年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二则,便是因为齐王之血!
此时此刻,华云思心中早已一片寒凉,毕竟若此事是真的的话,那莫言对风临皇,未免太过残忍!
因为她知道,蚀骨香不仅药性剧毒,并且根本无药可解!
莫言,这是将抚育自己长大的风临皇亲手推向了死路!
“云思……云思?”文敬公主见华云思愣神,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叫了好几声,华云思才反应过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不难听出,文敬公主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冀和希望,哪怕知道风临皇的确是要不行了,但人的心中难免对奇迹抱有幻想,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华云思回过了神,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并未。”
她还不想让文敬公主知道蚀骨香,毕竟,那对于她来说太过残忍,所以,她骗了她。
文敬公主闻言,样子有些失落,华云思则是忙转移话题,“对了,晋王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文敬公主有些失落道,“你竟也没有王兄的消息?”
“怎么?”华云思反问。
文敬公主道,“我也没有王兄的消息,如今,你竟也不知,看样子,王兄果然也是和我一般被软禁了,不过……”
文敬公主先到了前些日子夜里听到的那有些怪异的《广陵散》。
“不过什么?”华云思问。
文敬道,“云思,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有几日了,怎么了?”
“那你前些日子里,可听到有人弹《广陵散》?”文敬公主又问。
华云思点头,“听到了,你的意思是……”
“《广陵散》是王兄幼年教我的第一首曲子,而且,琴音的方向,也是来自朝阳宫。”文敬公主答。
华云思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晋王被软禁在了你的朝阳宫?”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而后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听着又觉得那不像是王兄的琴音,别的不说,单这曲《广陵散》,若真的是王兄的话,我是一定不会听错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朝阳宫中,另有他人?”华云思心中一动。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总之我确定那人不会是王兄,可偏偏他又每日都弹那《广陵散》,所以……”
“所以,弹琴的人不是晋王,却偏偏用的是这首曲子,最大的可能,便是晋王叫此人弹的《广陵散》,为的,便是让你听到。”华云思很快分析道。
文敬公主闻言,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你的意思是,王兄是利用这个人的广陵散告诉我,他是安全的,可既如此,他为何不自己弹给我听呢?”
若换作寻常,文敬公主未必想不到这层,只是这几日她殚精竭虑下来,总是有些疲累过度了。
而华云思也是被文敬公主这句话点醒,脑海中灵光一闪,便道,“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晋王他根本不在宫中,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受他的嘱托,顶替他的那个人,而广陵散,也是他嘱咐那人弹给你听,叫你放心用的。”
文敬公主闻言,一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