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遇说的话跟天方夜谭似的, 路漫兮根本就不相信, 她不想再搭理宁时遇, 然而内心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见路漫兮不吭声, 宁时遇叹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心里明明不喜欢他, 也很不愿意跟他继续在一起,现在能够彻底离开他,你难道不高兴吗?你别跟我说什么结婚怀孕之类的, 我让医生给你检查过了,你根本就没怀孕,至于结婚……我想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跟纪承淮结婚吧?”
路漫兮觉得无论她心里怎么想的, 无论她跟纪承淮到底怎么样, 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由别人来帮她做决定, 这几天的烦躁全部积压在一起, 她忍无可忍冷声道:“我就算不跟他结婚, 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坦白说, 非要做个选择的话,比起你, 我更愿意跟纪承淮在一起呢。”
宁时遇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站了起来, 却不忍心对她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之后你会慢慢习惯的,我会比他对你好,至少我会允许你去交朋友,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演戏,不喜欢在娱乐圈,以后可以不用演戏了,漫兮,我有能力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她想要过的生活?
路漫兮冷笑,她就想跟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现在跟宁时遇在一起,还没有跟纪承淮在一起好呢,至少现在纪承淮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她这算什么?宁时遇难道不觉得他这里才是最大最坑的火坑吗?
“宁时遇,我接下来的话绝没有夸张的意思。”路漫兮看向他,“我并没有不愿意跟纪承淮在一起,现在的我很惜命,而且纪承淮也在为了我一点点的改变,在他身边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难以忍受,相反,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她还是坚信,坚信纪承淮一定会找到她的。
宁时遇勾唇一笑,“他不会找到你,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他不会找你,用不了一两年,他就会忘记你,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不过是一两年罢了,我之前可是等了六年,倒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在哪里定居比较好,你觉得呢?”
“为什么会以为我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宁时遇却不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知道,漫兮骨子里其实很善良,便道:“这个你不用知道,反正就连纪承淮也相信了,漫兮,纪承淮对你的确是有感情,可这种感情又会持续多长时间呢?不过这不重要了,以后我们都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集。”
晚上路漫兮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还在想宁时遇说那番话,当然她是不愿意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然而看着宁时遇那副神态,又不像是骗她的样子。
只是这太奇怪了吧?
什么叫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就算别人会相信,难不成纪承淮也会相信?这怎么可能,跟纪承淮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他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宁时遇又有什么办法让纪承淮相信她死了?
光是这些问题,都让路漫兮足够失眠一整个晚上的了。
她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凭空消失,纪承淮那么固执的一个人,怎么会相信她是死了,他应该更愿意相信她是暂时失踪了才对啊。
然而,无论宁时遇怎么说,路漫兮都坚定地认为,纪承淮是一定会找到她的。
路漫兮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在这样的时候,她全身心的依赖并且信任的居然只有纪承淮一个人,没有理由的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她。
为什么呢?
换句话来说,其实逃脱宁时遇比离开纪承淮要难很多,就像宁时遇说的那样,最多一年就会带她离开这里,只要落地了,她就能找到方法离开宁时遇,无论宁时遇怎么机关算尽,怎么城府深,他在势力这方面,始终是比不上纪承淮的。
呆在宁时遇身边,她找到机会逃走,就不担心会被他找回来,而在纪承淮身边这么多年,有过无数次想要离开的念头,可是没有一次真正实施过,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她逃多远,他都会找到她。
那么,按理来说,是不是呆在宁时遇身边对她会更有利一些呢?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无比的期望纪承淮快点找到她?
真要让她做选择,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跟纪承淮在一起呢,要知道,如果纪承淮之后没有如同上辈子扑街,可能她一辈子都逃不开了,就算逃开,那也只是暂时的。
她是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苏晓君察觉宁时遇最近的态度有些冷淡,有时候她发一条微信过去,可能大半天都不会有回复,就算有,也是简短的,打他电话,他也很少接,就算接了,说几句话他就说累了困了。
她是女人,在恋爱中非常敏感,这样几天下来,苏晓君也开始在回忆宁时遇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他该不会是出轨了想分手吧?
苏晓君不是不能接受分手,但如果宁时遇是脚踏两条船,想用冷暴力逼她提分手,那她就不能接受了。
顾誉跟纪承淮回到帝都,因为有太多的事要去查,顾誉手上也有不少事,就暂时回家了,纪承淮一个人呆在别墅里,茶几上沙发上还有她的痕迹,他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离开他了。
不能去想,只要往这上面想,纪承淮就觉得心口扯着疼。
屋子里没有开灯。
纪承淮突然想到了他一个人在国外留学时的一天下午了,那天他太累了,中午回来就睡下了,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他那时候没有任何心里寄托,心里谁都没有,但那时候望着屋子里空空的,心里空空的,那种寂寥的感觉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当然,现在的感觉是当年的百倍千倍。
他不明白,只不过才离开几天,她怎么……怎么就不在了呢?
纪承淮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太安静了,太空旷了,他几次看着茶几上的水果刀,都有一种活不下去的冲动。
他试着让自己睡着,可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就突然惊醒,长长久久的疼痛还有寂寥一起袭来。
最后他干脆拿起车钥匙出门了,开着车不知道能去哪里,后座还有着她买的菠萝形状的抱枕,遮阳板上还贴着她的照片,纪承淮探出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的她,手指微颤。
如果从前有人问他,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他会回答,他爱她,而她不爱他。
现在……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呢?他想他明白了,这世界上真正的最孤独莫过于一个人活着。
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可他不得不,因为他不只是爱着路漫兮的纪承淮,更是纪氏的纪承淮,想死不能死,才是最痛苦的吧。
纪承淮最后来到之前帮路漫兮吃的那家螺蛳粉店,现在已经很晚了,店里也没什么人,老板本来是准备打烊的,但看着纪承淮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能再次开火帮他做一碗螺蛳粉,对了,人家还要求打包一份回去。
老板很热情,想跟纪承淮聊聊天,但看他那表情,只能忍住,一个人跑到厨房后面去整理了。
店里只有纪承淮一个人,他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螺蛳粉,味道还是一样……
他试着吃了一口,想起那次路漫兮吃螺蛳粉时的馋样,可能是这味道太冲了,纪承淮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尝不出来这粉到底好吃还是不好吃,吃在嘴里,像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什么味道都没有,尝不到任何的滋味。
老板想免费给纪承淮送一杯饮料,刚从厨房出来,纪承淮是背对着他的,他看到这客人一边吃肩膀抽动着,最后他轻手轻脚转身走进厨房。
他不知道这个看着就很不一般的男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但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纪承淮将一百块压在碗下,他离开店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走出几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可能是太久没吃过味道这么重的东西,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在虐待他的胃,不知道是胃,还是心,有了强烈的反应,他狼狈地吐了出来……
路灯下,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孤寂,周身都是悲伤的气氛。
纪承淮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他抬起手抹了抹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点亮,是路漫兮的照片,他探出手抚摸着她的轮廓,手机屏幕慢慢模糊起来,世界这么大,他以后要一个人面对余生了吗?
他将手机按在胸口,哽咽着、闷闷地道:“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