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那时他的神态是漫不经心的,即便是突破安全距离,两个人之间也像是隔着一堵厚重的墙。
她能感觉到,也便没什么心理负担。
因为她知道,他只是在‘逗’她而已。
如今也不知道她忽然做了件什么事,又或者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了什么改变,反正这堵墙‘咻’一下就没了。
就…很容易闪到腰。
阮锦觉得有点儿懵,她的手指不安的攥了攥衣角,再次用眼睛瞅着他。
她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严肃起来:”我知道自己很可爱。”
“嗯?”男人用鼻音表示疑问。
阮锦:“…所以这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季严烨笑了一声,好歹是把手从她脸上拿下来了。
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冲着桌子扬扬下巴:“还吃吗?”
阮锦看着桌上红彤彤的炒米粉:“吃,怎么不吃?”
无论什么事都影响不了她干饭的决心。
季严烨的打量打量她,平淡的提示:“你嘴周围都肿了。”
“啊?”她就吓了一跳,拿出手机当镜子照。
这米粉的辣度确实太高了,她以前都没怎么吃过。
不光是嘴巴被辣肿,胃里也有灼烧的感觉。
季严烨便把她面前的米粉拿了过去,男人手指修长,托着廉价的餐盒都显得很高贵,里面的食物都瞬间提价不少。
阮锦觉得,他其实可以去快餐店当服务生,绝对会让店里的生意变好。
这样如果他被赶出季家的话,也不愁没活儿干。
真的是很机智的一个想法。
料理台那边有‘哗啦啦’的水流的声音传来,过一会儿一盒炒米粉重新放到了她面前,每根粉都被水涮到惨白,一点儿都不会辣,而且非常健康。
阮锦:“…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吃饱了,真的。”
季严烨也不是非让她吃,见状也不再提起,余光扫到桌子上的外卖订单,他顺手拿起来。
“不要看!”阮锦立刻就想抢。
但男人已经慢条斯理念了出来:“家长不允许点外卖…请外卖小哥送到后不要敲门,直接放在墙根底下?”
季严烨晃晃手里的纸条:“这么怕我?”
阮锦:“…没有怕,就是以前写好备注忘了改。”
季严烨:“想让我当你爸爸?”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咋这么不对劲?!
阮锦炸毛:“都说了,是误会!误会!”
…
阮锦回屋后才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季严烨转移了,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没有问清楚。
所以如果季晋真的会报复,他到底要怎么应对啊?
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叹了口气,索性也不想了。
第二天的时候,阮锦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面是个声音娴静的女生:“你好,我是严芊芊,能不能见一面呢?”
如果是别人,阮锦可能会犹豫一下,毕竟出门又是要化妆,又是要换衣服,不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精力。
但严芊芊不同,她是个特殊的存在。
两个人约定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阮锦进门后,严芊芊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她只是淡淡的抬头望过来,并没有抬手招呼。
“你好。”阮锦坐下。
严芊芊才淡淡点头:“你好。”
这女子的某些做派真的很像郁淑兰,都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但又有些不同,严芊芊的傲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焦虑。
“你找我要谈什么?”阮锦开门见山道。
严芊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是季晋让我来跟你道歉的。”
“啊?”阮锦愣了愣。
严芊芊喝了口咖啡:“自从昨天找过你之后,他和他父亲在公司的地位受到一些威胁,很多高层都带头反对他们,场面闹得很难看。”
“…是吗?”阮锦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这怎么可能呢?季孝伟和季晋父子不是在季家一手遮天吗?
肖晴朗的情报有误!
严芊芊抬了抬下巴:“也许你还不清楚,季严烨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性格更霸道,即便他现在健康状况不明,消失在大众视线中很久,也依然暗地里把控公司,只要季晋父子对他稍有冒犯,他就会出手惩罚。”
阮锦像是在听评书:“那他…真的是挺厉害的。”
严芊芊瞥了她一眼:“而原本应该跟他结婚的人,是我。”
阮锦:“是吗?那你咋不结?”
严芊芊傲慢道:“因为我严芊芊的丈夫,绝对不会是一个残疾人。”
她扬了扬下巴,又说:“这算是一场赌注,季家未来的继承人,我选季晋,因为他年轻,健康,只要稍加磨练,以后他一定会让我当上佥南集团的总裁夫人。”
阮锦问她:“总裁夫人有啥好当的?就算他以后是佥南的总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是你当上了么?”
严芊芊有些语塞:“你什么意思?”
阮锦笑眯眯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婚姻和感情不是赌注,你想当总裁就自己当去,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严芊芊冷笑道:“那你呢?你和季严烨结婚,不也存在野心吗?”
阮锦瞅了她一眼:“我有啥野心?我就是想给我爸爸治病而已,季严烨未来怎么样,我根本不会去管,他就是去快餐店当服务生,我也开心呀。”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都不想跟这严芊芊继续谈下去了。
刚刚起身想走,身后又有说话声响起。
严芊芊语调平和,声音依旧甜美温和。
“六岁的时候,你因为发高烧遗忘了一段记忆,所以有些事情你是不记得的,那一年咱们两个其实互换过人生,各自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阮锦脚步微顿。
严芊芊继续说道:“那时两家原本会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从此不再往来,但是你很不懂事,在严家闹腾的厉害,妈爸觉得你不乖,所以将你送了回去,宁愿让我继续当他们的女儿。”
“所以阮锦,你不要觉得自己是爸妈的亲生骨肉,就觉得很骄傲,要不是这次需要你顶替我联姻,严家甚至都不会主动联系你,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弃子而已。”
‘弃子’这两个字,严芊芊咬字格外重,听起来有种狰狞的感觉。
一改她之前的淑女形象。
阮锦脚步没有停,继续向外走去。
…
阮锦一开始其实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是几句刻薄的话而已,她又对严威郁淑兰夫妇没什么感情,即便严芊芊说得是真的,那样怎么样呢?
老刘的车子在外面等着,一见她出来就赶忙打开车门。
这辆车就是季严烨平时出行时习惯用的,车上有他身上那种线香的味道。
很淡,莫名能安定人的心神。
老刘发动汽车,扫了眼后视镜:“阮小姐,你没事吧?”
这不问还好,一问阮锦的情绪就有点儿崩不住了。
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又委屈又烦闷,为曾经那个幼小的自己而鸣不平。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父母丝毫不爱自己的小孩。
六岁时的那场高烧,至今仍是有后遗症的,只要情绪激动的时候,她的右耳就会持续性耳鸣。
这是曾经的痛苦残留下的印记。
可想而知,她当初在严家遭到了怎样的厌弃…
阮锦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失去了这段记忆。
胸口又堵又闷,她淡淡说了声:“没事。”
就把车窗开到最大,让风在脸颊上吹着。
…
回到季家老宅的时候,车子照常从后门驶入。
阮锦下车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有园艺工人在整顿花坛,正是刚开春的时候,他们把原先的枯枝败叶剪除,而后栽上大簇大簇新鲜的花草。
地上有很多泥土的痕迹,她小心翼翼绕过去了。
“阮小姐。”老刘在后面叫她:“季先生找您。”
她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声,过去敲季严烨的房门。
半天没有回应的声音,那门原来就是开着的。
季严烨膝盖上放着一本书,随手按掉音响:”花坛要栽新花,你喜欢什么品种的花草,告诉工人们,让他们加上。”
阮锦本身心情就不好,一看到他的脸,就更气了。
明明这人本事很大,还能暗地里操控佥南集团,结果一直都不跟她说,把她当傻子骗!
她的语气很冲,莫名又很委屈:“种什么花!种什么草!你这种有钱人只知道享受!应该全部都种上菜,又能吃又能看,经济实惠还省钱!”